2024年，贵州省医疗领域共立案审查调查1933人。2025年，“反腐”仍是医药行业的关键词之一。
撰文 | 文 慧
责编 | 汪 航
攀附领导升职、花4850万购买并装修别墅、吃遍贵州高档酒楼、受贿金额高达1.56亿元、约定先办事退休后再拿钱……
近日，贵州反腐专题片《纵深推进-贵州正风肃纪反腐》（以下简称专题片）播出，曝光了多名贵州省医疗系统的“一把手”腐败细节。
出镜忏悔者包括贵州省卫健委原党组书记杨慧、贵州省医保局原局长宋宇峰、贵阳医学院附属医院原院长王小林、贵州医科大学原党委书记梁贵友、遵义医学院附属医院原党委书记毕路佳等。
花4000万买别墅
2024年6月，时年51岁的杨慧在任上被查，彼时，她任贵州省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还不到4年。
公开资料显示，杨慧1994年参加工作，最初在贵州人口报社任助理记者，一步步从记者做到省疾控中心党委书记，再从疾控中心到省卫健委“一把手”。
专题片透露，她的仕途发展与贵州省委原党委书记孙志刚不无关系。“杨慧通过讨好孙志刚妻子黄某某攀附孙志刚，2020年8月，杨慧升任省卫健委党组书记。一方面对黄某某唯命是从，另一方面大肆为朱某某实际控制的公司提供帮助。”
图源：专题片截图
朱某某是与杨慧相识了十几年的商人。2015年，杨慧上任省疾控中心党委书记。她发现，器械、药品、耗材的采购相当“有利可图”，于是授意彼此信任熟悉的朱某某成立公司从事医疗器材销售等业务，自己则为其业务发展提供帮助。
杨慧这样描述她与朱某某的关系，“我把她变成我的‘钱袋子’，培养她为己所用”“一些大的项目，需要我去帮助她的时候，我就出面”。
“钱袋子”朱某某自然也“懂事”。2019年初到2021年初，朱某某就给杨慧送了600万元现金。但这还远远满足不了杨慧的胃口，2021年9月，杨慧看上了一栋别墅，售价为4000万元。
杨慧被查后忏悔哭泣
据贵州省纪委监委工作人员表示，朱某某答应出钱给杨慧购买别墅的时候，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但是你可以不断地帮我，多帮我承接项目，等我赚了钱就会给你，这样你就有钱去购买别墅了。”
朱某某在杨慧看完别墅没几天就先奉上了500万元现金，此后隔一两个月就给杨慧送钱，先后17次一共送了4500万元。
图源：专题片截图
这幢别墅位于贵阳市观山湖区某公园湖畔，共有四层。4000万元买下别墅后，杨慧又花费850万元进行装修，光是别墅中新建的游泳池就花了230万元。
而这栋极尽奢华的别墅杨慧并未住多久，她就被查处了，别墅也成了违法犯罪的铁证。据她自己剖析，其犯罪事实的5000多万，基本上就花在这栋别墅加一辆车上。
杨慧说，“为了一栋别墅，把努力大半生的政治生命和人身自由全部赔进去了，真的是太不值了、太愚蠢了、太疯狂了。”她认为自己倒在了贪图享受上。
原贵州省医保局党组书记、局长宋宇峰也是如此，在走上领导岗位后就逐步在吃喝中迷失。
宋宇峰忏悔 图源：专题片截图
宋宇峰是全国唯一在“四医”（医疗、医药、医保+医学院）都做过“一把手”的人。历任贵阳医学院（现更名贵州医科大学）院长、党组书记，贵州省卫生厅厅长，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党组书记、局长，省医保局原党组书记、局长。
宋宇峰说：“成天白天上班晚上应酬，我能记住的高档酒楼的名字比我能记住的党纪法规的条文条款还多，贵阳市的高档酒楼基本上我都去过。”
不正常的吃喝交往，大多会由风及腐。宋宇峰说：“把利益输送就当成礼尚往来，当成人情往来。”经查，2012年-2023年，宋宇峰涉嫌非法收受贿赂2600余万元。
三个医院“一把手”，贪了近2亿元
专题片中披露，杨慧、宋宇峰等医药管理机构的领导干部自身搞腐败，对医疗机构的监管自然宽、松、软，也导致医药领域的一些腐败现象长期得不到整治。
在医药采购、资产并购等事项上，一些任性妄为的医院院长常常是“说给谁就给谁”。王小林、梁贵友、毕路佳就是这样任性妄为的贵州知名三甲医院的“一把手”。
王小林曾为影像学博士生导师、贵州省放射学会主任委员，是国家二级教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在2001年-2014年期间担任原贵阳医学院附属医院（以下简称贵医附院）院长。
任职期间，王小林曾大力推进医院信息化建设，并引入了民营资本进行公立医院改革。
2002年，贵医附院全体员工以各分工会委托人员代表持股方式进行出资入股，成立了一家股份公司，定位为营利性产业。2002年-2014年，王小林安排下属安某某担任公司总经理，并逐渐发展成为该公司实际上的第一大股东。
后在王小林的大力支持下，该公司成为贵医附院最大的药品供应平台。2013年上半年，该公司与某国企就资产并购事宜签订合作意向书。王小林说：“安某某他极力地反对和某国企的合作，因为兼并了以后，（他）也就失去了总经理的权力。”
图源：专题片截图
后来，安某某与某制药公司负责人张某某私下议定，由两人共同劝说王小林改变之前的决定。随后，张某某开始有意识接近和围猎王小林。
张某某向王小林承诺，只要王小林支持由自己的制药公司并购该公司资产，届时会表示感谢。王小林经不住诱惑，随后同意该公司终止与前述国企的资产并购程序，转而支持由张某某的制药公司对该公司资产进行并购。并购期间，王小林收受安某某、张某某所送巨额财物。
同样是院长的梁贵友，从事胸心外科临床工作30余年，开展了贵州省首例心脏移植等。2006年，他开始担任遵义医学院附属医院（以下简称遵医附院）副院长，后升任院长，直至2018年调任贵州医科大学校长。
毕路佳则是梁贵友的“老搭档”，在遵医附院党委书记任上工作了20年。
专题片显示，商人对院长们的“围猎”方式各不相同。譬如同一个商人，对同一个单位的梁贵友和毕路佳就采用了截然不同的行贿方法，用宋宇峰的话来说，“哪一个医院换院长，一换院长起码几十个人在研究他……然后去攻（克）他。”
对梁贵友，药品供应商杨某是慢慢渗透。在梁贵友刚刚升任副院长并开始分管药品采购时，杨某就主动接近他。梁贵友带队到外地考察，杨某就提前做好接待工作。
图源：专题片截图
梁贵友说：“觉得他（杨某）服务比较周到，熟悉了他也多次到我办公室去拜访、汇报，希望得到我的一些帮助，支持他们。”
专题片中提到，2007年春节前，杨某拎着黑色塑料袋裹好的5万块钱和2瓶茅台酒，到梁贵友办公室给他拜年。
第一次试探成功后，杨某从2007年开始每逢春节或中秋节都会向梁贵友“表心意”。梁贵友则为杨某的生意提供帮助。经查，2007年-2022年，梁贵友分44次收受杨某现金520万元，以及一张存有20万元的银行卡和200多瓶茅台酒。
图源：专题片截图
而对于毕路佳，杨某则是“一锤子”买卖。2014年-2015年，毕路佳应杨某请托，帮他在遵医附院设立便民药房以及获得药品供应业务。专题片中提到，两人约定，杨某送给毕路佳300万元好处费，并由杨某代管，待退休后兑现。
通过这些交易，上述不法分子从中牟得大量利益。据报道，王小林受贿金额高达1.56亿元，梁贵友涉嫌非法收受贿赂2100余万元，毕路佳的受贿金额总计1700余万元。
2025年医药反腐持续深入
1000多万、2000多万、5000多万甚至上亿元，这些“一把手”们肆意妄为地进行着不法交易，既大胆又“小心”。
譬如杨慧，她与朱某某进行的是一对一的利益输送，而且，她还在台前有意跟朱某某“划清界限”。
贵州省纪委监委工作人员表示，杨慧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和朱某某在一起。电话、微信等通讯往来也很少。
在为朱某某打招呼时，杨慧只说是其他人的关系人，与自己无关。家人中也只有丈夫认识朱某某。朱某某的公司依靠杨慧承接如此多的项目，但公司的其他人从来不知道朱某某背后的“靠山”是谁。
在买别墅时，朱某某先是将钱转到外省，然后又转回私人账户，接着安排多名人员取现。杨慧说，“将近20次吧，也是通过很多种手段，在全国五六个城市辗转，花两年多时间，逐步给我来购买的。”
毕路佳为了逃避追查，则采用了先办事，后拿钱的方式。毕路佳绝大多数受贿金额都是约定代管和退休后兑现。2018年6月退休后，他即找老板兑现，买车、买房都要老板出钱。
毕路佳说：“认为退休了，反正没人管了，这点事可能也不算事了，也没有再帮他们什么了，就是这个想法，才收了这个钱。”然而，在兑现了600多万后，已退休6年的他最终仍未能逃过法律制裁。
专题片表示，无论是在任还是退休，也不管是医疗管理机构的领导，还是医院的党委书记、院长、副院长，一样被查处。2024年，贵州省医疗领域共立案审查调查1933人，留置165人，党纪政务处分1596人，移送检察机关104人。
2025年，医药反腐仍是重点。1月8日发布的《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公报》指出，作为“十四五”规划的收官之年，2025年的纪检监察工作任务尤为重要，特别是在医药、医保基金等领域，腐败现象的治理被明确列为重点。
参考文献：
1.《纵深推进-贵州正风肃纪反腐》第一集《盯紧关键少数》
2.《纵深推进-贵州正风肃纪反腐》第二集《聚焦重点领域》
来源：医学界
校对：臧恒佳
编辑：张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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