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首个“世界非遗版”春节，“馄饨皮”（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里里外外变得越来越有年味儿。1月17日晚，指挥家刘沙执棒上海交响乐团、北京民族乐团，携手中央民族乐团团长、琵琶演奏家赵聪上演2025上海新春音乐会。身穿粉白相间的窗花纹路长裙，赵聪气场全开地奏响了她创作的琵琶协奏曲《福吉天长》，这也是该作的上海首演。
东西音乐和合贺新岁，台上台下都是热闹的氛围。从上交音乐厅外的红毯到中国风的红灯笼、百福墙、音乐打卡装置等，吸引不少穿着中式风格服装的观众驻足和留影。写着“上海幸福你shanghai symphony”字样的大幅红色系海报同样引人瞩目。“symphony”中文意为“交响乐”，同时又和“幸福你”构成谐音，代表上海交响乐团送给城市、市民的美好祝愿。“除了2025上海新春音乐会，新春假期我们也会举办两场音乐会，祝愿大家音乐相伴，佳节愉快。”市政协委员、上海交响乐团团长周平告诉记者。
作为横跨交响乐、民族管弦乐领域的“两栖指挥”，中央民族乐团首席指挥刘沙此次在沪执棒，为上海听众们上演了年味十足的音乐盛宴。刘沙第一次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在与乐手们合作诠释赵聪的《福吉天长》时，尤其感受到了乐团的专业。“要知道，交响乐团的乐手常年演奏的都是古典音乐，他们擅长用乐器来表达情感。而《福吉天长》需要用到人声，起初我担心乐手们会比较羞涩，没想到我跟乐手们说了一遍，他们马上发出起伏的夸张声调，而且全团都配合得相当默契。”
中国民族乐团和西洋管弦乐团对话与融合
这是刘沙第一次执棒历史悠久的上海交响乐团，上交也是他职业生涯中指挥的第61家乐团。“小时候就在电视里看过陈燮阳老师、张国勇老师指挥上海交响乐团，这次我和上交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从第一天起大家每天都有说有笑，我认为这支乐团的职业素养、艺术标准、敬业精神在中国都是最顶级的。”
开场曲目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春节序曲》。欢快喜庆的旋律，让人不禁想起过年时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共庆佳节的景象。“《春节序曲》的作者李焕之老师，正是中央民族乐团的第一任团长。关于这首作品的一些版本上的问题，我和李焕之儿子、中国著名录音师李大康经常在一起沟通。”刘沙告诉记者，这次在上海听众面前呈现这首作品，他希望充分诠释出音乐中的年味儿和热闹的气息。
紧接着上演了交响组曲《白毛女》中的选段。作为中国第一部新歌剧作品，《白毛女》在近代音乐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此次音乐会上演了瞿维整理、改编后的交响组曲版本选段“欢庆解放 喜儿参军”，磅礴的音响和蕴含着民间曲调的亲切旋律，表达了苦尽甘来的热烈情感。
下半场特邀北京民族乐团的40多位乐手们登台，与上海交响乐团组成120多人的大乐团，共同献演乐队协奏曲《聆听刘天华》。这首作品由北京国际音乐节委约邹野创作，于2023年在北京首演。
作为中国音乐现代化探索与民族乐器改革的先驱，作曲家刘天华终其一生致力于唤醒中国民族音乐之灵魂，为中国民乐在现代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聆听刘天华》的三个乐章皆以刘天华的作品命名——“改进操”“良宵”“光明行”均选自刘天华的二胡及琵琶乐曲的主题，作品也对《病中吟》《空山鸟语》《月夜》等刘天华的经典旋律进行了再度创作。
“《聆听刘天华》向老一辈先生们致敬，向风起云涌的时代致敬。西方管弦乐队与中国民族乐队合二为一，西方交响乐和中国民间音乐的要素在其中相融，这也是上海交响乐团首次与民族乐团同台协演一部作品。”作曲家邹野介绍，该作除了对刘天华先生音乐作品主题进行重构、展开、整合外，也充分展示了两个乐队的特有个性，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以往有些作品，仅仅加入部分民乐元素，作为作品的色彩点缀，但这次《聆听刘天华》真正让中国民族乐队和西洋乐队实现了对话与融合。比如作品中有一些片段，让西洋乐队作为伴奏，凸显二胡等中国民族乐器的声音。”刘沙表示，他在排练中更多地强调声音的平衡。“比如《良宵》的旋律响起时，全体二胡在演奏，还有不少地方中西乐队一起演奏，不同的乐器和鸣时需要把握整体的和谐。”
“为什么俄罗斯的绘画、舞蹈、音乐、戏剧等艺术门类，能在百年之内达到世界巅峰？因为他们对于自己民族和国家的文化持有认同和自信的态度。”刘沙直言，他在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留学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作为中国的音乐工作者，我们也要坚持文化自信，演奏好我们中国的作品，把我们本民族的声音传递给中国的听众，让这些作品真正获得大家的认同与认可。”
琵琶协奏曲《福吉天长》上海首演
琵琶协奏曲《福吉天长》由赵聪创作并担纲独奏，尹天虎编配。作品融入了东北民歌元素与朝鲜族音乐风格，曲如其名，祝福人民如意吉祥、祈愿祖国地久天长。
此次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赵聪直言这支乐团的声音“既有南方乐团的干净、细腻、柔美，也很有力量感”。其实，赵聪是半个上海人，她很小的时候在上海待过，但记忆已经不太清晰，所以每次回沪感觉熟悉又陌生。“上海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时尚和国际化，这里的观众也很‘挑剔’。”赵聪直言，无论是国际化的演出还是中国作品，上海的观众看得多。“如果作品没有特别好的创意或者创新之处，上海的观众是不买单也不买账的。我特别期待《福吉天长》可以和上海观众产生共鸣。”
骨子里还是一个吉林人，赵聪前往长白山采风，回来以后创作《福吉天长》，用她的话说“写得特别快，就是那种特别放飞自我，想干嘛就干嘛的感觉”。她在创作中融入了一些奇特的音效、节奏和表达，听起来颇接地气，也具有特别丰富的表现力，“融入了我作为一个东北人比较夸张的情感”。
第一乐章“祈福祭”描绘了萨满祭祀、祈福平安的场景。“用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节奏，有点儿向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致敬的意味，节奏和表达很现代。交响乐团中的部分提琴手要做角色分配，象征着大神和二神，当然这是一种意向和想象。而指挥是一个法师，大家都会进入到角色中去。”赵聪介绍。
第二乐章“天池情”歌颂了“长白山，长相守”的爱情故事，旋律柔美清澈，叙事跌宕曲折。同时，琵琶的演奏借鉴了朝鲜族弹拨乐的手法，体现了大量节拍的复杂变化和长旋律的交织，呈现不同文化的交汇与碰撞。
第三乐章“笑·天长”极为热烈喜悦，欢乐中带着一丝俏皮。“这是充满张力的一个乐章，体现了东北人的幽默和豪爽。其中有对东北民间二人转丢手绢的模仿，有很多炫技的段落，也有深沉的回忆，更有祝福祖国福吉天长的美好心愿。”赵聪介绍，作品中隐藏着不少用琵琶说出一些有意思的话的段落。“比如‘大哥干啥’的rap，就是用琵琶弹出来的，这些小彩蛋期待大家去挖掘。”演出尾声还有一个大彩蛋，就是所有的管乐都肆意地“笑”起来，乐手和观众们一起徜徉在欢乐的海洋。
“中国音乐最大的特点，就是非常具有创新性、包容性和延续性。而琵琶历来都是独奏乐器，被誉为民乐之王，就是因为它的表现力丰富，可文可武，可以古典也可以现代。民乐演奏者们对乐器有了充分了解以后，在演奏中发挥出不同的表达与音色。”而将民乐与西洋管弦乐队相结合，需要作曲者和演奏者之间有着非常默契的配合。比如《福吉天长》的乐队部分由青年作曲家尹天虎编配，赵聪在和他沟通音色效果的过程中，迸发出不少奇思妙想。
谈到民族音乐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赵聪认为创演者需要了解本民族音乐的优势，以及中国音乐和外国音乐的共通之处。“比如人类共通的情感可以通过音乐体现，充满力量感的节奏或是长线条的美丽旋律，表达快乐、思乡、爱恋……无论是民乐还是交响乐，音乐本身很适合传递不同的情感。”赵聪回忆，《福吉天长》在海外巡演的过程中，很多外国听众发现中国古老的民族音乐其实也充满了活力，他们能够与中国故事共情。
从央视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里讲述民族音乐泱泱历史的“琵琶女神”，到现象级国产手游王者荣耀主题音乐《赤焰之缨》的共创人，赵聪在艺术管理者、职业音乐家、文化使者等身份之外，也是拥有不少粉丝的“跨界明星”。
“在我的音乐世界里有一个座右铭，就是弹指之间穿越古今，不问东西自在无边。甭管是古今中外，我希望用现代的表达方式来展现传统音乐的美感。”赵聪以游戏音乐为例，“它们的色彩更丰富、节奏更强烈，音色发生了更多变化，给人的冲击力也更强。”而游戏音乐获得了很多年轻人的喜爱，在赵聪看来，专业的民乐从业者也要与时俱进、不断学习。“随着AI的到来，我们所有人都面对全新的世界，但无论如何变化，我始终相信只要怀着真诚的情感，作品会获得更多人的共鸣。在我尝试过的流行音乐作品里，就融入了很多传统的民乐演奏技法和元素，反而在当下又焕发出特别时尚的生命力。”
打造上海新春音乐会品牌
东西方计算岁时更替的历法体系各有差异，但合家团圆、辞旧迎新的仪式感是全球人民共有的期盼，因此“新年”是属于世界的节日，也是情感互通、文化相融的绝佳纽带。2024年末，中国春节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醒目符号，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意味着这个饱含文化内涵的节日正受到世界愈发广泛的关注和认可。
为了增强中国文化的全球影响力，让世界感知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上海交响乐团音乐总监余隆在2012年倡议纽约爱乐乐团创办“中国农历新春音乐会”，将其纳入乐团常规乐季之中，随后更是把贺岁舞台逐步拓展到墨尔本、伦敦、多伦多等多个城市，并于2016年推出上海新春音乐会品牌，与上海新年音乐会并蒂生花，一中一西共庆新岁。
余隆认为：“今天不论是中国音乐还是西方音乐，都进入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代，而在不同文化间交流中，大家才能找到各自的身份认同。”
上交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