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赵逸舟不爱我,人到老年,尤其如此。
我被确诊癌症,躺在急诊室生死未知。白月光却在这个时候发来信息,家里的灯坏了。
他毫不留情离开,我彻底陷入昏迷。
医生和护士一拥而上,机器的滴滴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只听到费尽力气生下的儿子和丈夫打电话。
“爸,妈都是装的,张阿姨怎么样了?”
“我早就烦透了她,不会打扮也不会说话,也就做饭能行。”
赵逸舟在电话的另一头:“婉婉没事,至于她,能让她当了半辈子教授夫人,已经够风光了。”
再睁眼,我回到1983年。
一切还未发生。
这一年赵逸舟还是单身。
这一年,高考刚恢复几年。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原本也是其中一个。
风光?赵逸舟觉得我辛苦操劳,受尽冷暴力的后半生是风光?
这一次,我要真真正正的风光。
第一章
风吹在脸上,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抬起胳膊,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几十年辛苦劳作,皲裂粗大的手。站在院子里,袁姐透过矮墙向我打招呼。
“呦,春梅,你家逸舟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做饭啊。”
我迷茫的样子似乎引起她的注意,她进来晃了晃手:“春梅,干嘛呢?你看,逸舟回来了。”
这时,栅栏门被推开,赵逸舟背着包进来了。
他向来儒雅,在哪儿都是一股文人气质,只需要皱皱眉,袁姐就自觉离开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别让那些粗人进来!”他动作粗暴的推开我,“发什么愣,你还没做饭?”
做饭,我给你做了40年的饭,换来的只是你的放弃治疗。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赵逸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你看什么?”
我冷笑了声。
“看无耻,看混账,看废物。”
憋在心里的怨气此时终于找了一个宣泄口,这才到那儿,赵逸舟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你大白天发什么疯,回家!”
“回什么家?”我反问赵逸舟,趁着他愣神,我上手夺过他手里的包,顺手沿着矮墙扔出去,“请赵先生搞搞清楚,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第二章
赵逸舟一直恨我,在他嘴里,我只不过是在他读书时给了他几袋子米面,就挟恩图报,不惜破坏自己声誉也要嫁给他的女人。
不择手段,这也是他冷暴力我四十年的口头禅。
他不跟我说话,和我没有对视交流。
到了老年,他觉得自己功成名就,而我粗鄙不堪,白月光愈发高贵优雅,宁愿净身出户也要远离我。
“我已经给了你这么多,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当初生气,愤怒,争吵,撒泼。所有人都说我没有教养,可怜他一个大学教授天天面对我这样的疯婆子。
可我当初又怎么能甘心。
他说我挟恩图报,可明明是他来到我家,因为我们两家随口提过娃娃亲,求收留下他,给口饭吃。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家辛苦劳作也不过勉强温饱,他还要嫌弃馒头涩口难以下咽。
妈妈身体虚弱,经常咳嗽,赵逸舟便话里话外意指妈妈影响他学习,逼得妈妈大冬天要去院子里咳嗽完了才能进屋。
上学的学费,也全是我家出资,爸爸为了他,早出晚归拉货,背上鲜血淋漓。
他大学毕业回来工作,面对爸爸,却迟迟不肯再提一句娃娃亲的事宜。
“叔叔,现在新中国都开放多少年了,哪里还有娃娃亲的说法。”
“但我赵逸舟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这样吧,春梅以后就跟着我,平时给我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将来我也不会亏待她。”
好一派冠冕堂皇的话,爸爸冷笑,他不是什么读书人,说不出好听的话,但该是他的,他绝不退步。
最后,以爸爸手里的账本为要挟,赵逸舟无可奈何还是娶了我。他才刚参加工作,一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自己的名声。
但是他恨我。
我们只是法律上的夫妻。
读书人真狠啊,赵逸舟可以娶了我,却可以不在乎我。
嫁给他后,妈妈身体不好一年便撒手人寰,爸爸也因为常年拉货导致中风偏瘫。
我曾经不懂,哭着求他跟我说说话,他不愿意。我跪着让他看看我,他也不肯。我没办法,家里的钱都是赵逸舟拿着,爸爸的病靠之前的积蓄完全治不起,我只能套车拉着爸爸回家。
直到现在,我还记着爸爸死不瞑目的样子。
“春梅,爸爸对不起你,可是,就算他不爱你也好,你也能比以前过得好,哪怕好一点呢。”
赵逸舟压根不在乎,他以工作忙为由,在县城里带了一个月才回来。
他不想当王家的女婿,他嫌脏。
儿子随他,跟着他学舌。
“你们王家的人,就是脏。”
他只碰过我一次,那一次他醉了,我怀孕九月,生下了儿子。
赵逸舟嫌弃的把我丢在产房。
“王春梅,你真脏。”
转身他却可以给张婉擦身洗头,给她削苹果,送鲜花,整个科室都夸他是个好丈夫。
张婉那个时候只是跑步时拉伤了腿。
第三章
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我就恨。
赵逸舟发现我不对劲,他收敛好脾气:“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饿了,态度略微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看着他,他可真是太会装了。我当初怎么猪油蒙了心,觉得他真是城里来的好学生,几句话就拿了我们家这么多的好处。
我躲开几步:“赵先生,道歉有用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不需要下地干活了。”
村子都是房子挨房子,恰好都是大家回来的时候,我声音一大,顿时引了不少人过来。
赵逸舟最烦别人打量他,不由得冷下脸:“春燕,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样不好。”
很儒雅啊,我偏不回去,反而站定了身子。
“赵先生,难道我说错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是来投奔我家,平时不说感谢也就罢了,现在还这个态度,我这样说话已经很有礼貌了。”
赵逸舟瞬间被戳中痛点。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伸手指向门,“我只想告诉赵先生,我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另请别处住吧。”
说罢,我转身关了门。
对付赵逸舟,靠说是没用的,谁能比读书人更会歪理邪说。所以,我索性大门一关,把指指点点都留给赵逸舟。
毕竟,这也是他曾经用在我身上的。
妈妈此时从房中走出来,我眼圈一红,猛然扑过去抱住她。
“怎么了,梅梅,”她咳嗽两声,眼神看向窗外,满眼担心,“我听到你和逸舟吵起来了,有什么事不能回来说,还把人家关在外面?”
我拉着妈妈坐下。
“不管他,妈,咱们又不欠他的,早就该让他走了。”
“可……”
妈还想说什么,我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门外赵逸舟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几次松开又握紧,他倒是沉得住气。
呵。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家,你怎么活下去。
第四章
我低估了赵逸舟的无耻。
第二天,有人先扣响我家的大门。
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扎着麻花辫子,长相清纯可爱的姑娘指着我。
“你凭什么要赶走赵老师。”
张婉,这张脸真是变成灰了我都忘不掉。
上辈子赵逸舟为了她,真是等了她老年孤身一人了,还要冲上去做她不知道第几任的丈夫。
而面对我,她面朝讥讽的说:“大姐,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配吗?”
其实赵逸舟和我结婚前,我都没见过她,只是听说过他在村子的学校里作为助教,当教学老师时,有个很黏他的女学生张婉。
大概是我改变太多,张婉比上辈子更早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眼珠一转:“你这话说的真好听,你有钱,你怎么不去收留你的赵老师。”
她反问:“赵老师在你家住得好好的,你总不能这么狠心赶走他,不然他可就无处可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狠心了,你管我?”
张婉看似诚恳地接着对我劝道:“赵老是会考上大学的,将来前途无量,你现在付出的这些将来都会成倍还给你,何必在乎现在这点米面钱,现在勒紧裤腰带,你以后只会享福,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的!”
哦,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家不富裕啊,那还用得着你慷他人之慨?
我大方的摊开手:“那这样吧,我不要这个娃娃亲了,给你了,你养他不刚刚好?反正你不是很喜欢你的赵老师吗?”
张婉怎么可能同意,她最近和钢铁二厂的书记儿子打得火热。她自己不学无术,注定考不上大学,还指着嫁给书记儿子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不过赵逸舟也是够痴情的,张婉婚后不幸福,因为生不出来儿子被家暴,赵逸舟还冲上去嘘寒问暖。
张婉见人越来越多,又使出一招梨花带雨大法:“春梅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对赵老师只有尊敬的意思,是你太过分了,我才多说了几句。”
见周围人开始赞同,她话锋一转。
“而且,春梅姐,我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让我去和一个男人住一起呢,这不是污我清白吗?”
呵。
你也知道这样是污人清白啊,见周围人要开始指点我了,我急忙大声喊道。
“哦,我太过分了?”我拍拍手,如今我最不怕的就是当众吵架,何况理在我这边,“我有什么过分的,赵逸舟在我白吃白住且不论,我王春梅难道不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收留你赵逸舟也只是我家上辈有点兄弟义气,你可倒好,打着娃娃亲的名义住在我家,没有媒人介绍,也无父母同意,张婉,你尊敬的赵老师才是真的污人清白。”
张婉没料到我步步紧逼,惊慌之下口不择言:“不是,你既然有娃娃亲,赵老师肯定会娶你的。”
赵逸舟倒是反应快,走几步狠狠掐住我的胳膊,咬牙切齿:“王春梅,你故意的,大庭广众之下逼我同意跟你结婚是吗。”
他一个读书人的力气怎么比得上我天天下地干活。
我呸的一声把他像拎小鸡子似的扔一边。
“拜托,我是什么很无聊的人吗,是你的好学生张婉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婉瞬间泪水涟涟:“赵老师,我不是有意的,是因为春梅姐说……”
“够了!”赵逸舟不满,对着我更是态度不好,“王春梅,你不要仗着我吃过几袋你家的面,就可以当着我的面去欺负张婉,给她道歉。”
什么你面我面的,真是一对癫公癫婆。
我翻了个白眼。
“赵逸舟你讲讲道理,我欺负她什么了,而且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我还没说明白吗?”
“我再说一遍,滚!出!我!的!家!”
说完这句话真是身心舒畅。
“还有,既然你口口声声觉得我家的东西不值钱,”我拿出一开始准备好的账本,随意翻了翻,“你在我家住的这两年,米油面糖鸡蛋这些吃的总数应该是100块钱,还有衣服30,书本20,去县城的车费我就不算了,总共150元,不如今天就还一下?”
“或者,张婉你还?”
第五章
赵逸舟当然没钱还我。
张婉听到150元那么多,顿时脚底抹油跑了。
至于赵逸舟,他这几天可是出名了好几次,怕是一身的矫情都磨没了。
“我现在没钱还你,等我考了大学,找到工作就还你。”
“我爸之前答应你的学费是不会给你的。”
“王春梅,你一定要做这么绝吗?”
真是好笑,这样就算绝了?
我冷笑:“赵逸舟,我可没有你绝,能眼睁睁看着长辈被石头磨的血肉模糊能见骨头。”
赵逸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所掩盖。
“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他恼羞成怒地喊道,“那是他们自己愿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鄙夷更甚:“自找的?赵逸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你当初低声下气的求着爸爸让我嫁给你,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我才不信那些!”他梗着脖子,眼神却有些得意,“我只知道,这是你爸指着我爹的牌位写下的承诺书。”
我呼吸一滞,爸爸平时最信守承诺,所以,他就是捏着这一点,毫无顾忌夺取着我们家的血汗钱。
“那我们走着瞧,赵逸舟,”我咬着牙说道,“我王春梅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能上大学的名额不是只有你一个。”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赵逸舟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回到家里,看着破旧的屋子和躺在床上虚弱的母亲,我的心中满是无奈和坚定。
已经经历过一切的我,知道未来学历的重要性,今年的高考,我也要参加。
上辈子我嫁给赵逸舟,他嫌弃我,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儿子跟着他也不喜欢我,在学校的事他只和赵逸舟说。他们都不知道,我热爱读书,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总是拿着儿子之前的课本识字学知识。
学费很贵,但为了能上大学,为了能改变命运,我必须要努力试一试。
第六章
重生的时间很巧。
爸爸去山上采松茸,一般需要一个月。每天黄昏,我都会坐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看书,偶尔朝着通往上山的方向眺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蜿蜒的小路上。
直到5天后,爸爸扛着一筐松茸推开了门,他还是一副古朴的农民形象,仿佛什么都不会摧毁他。
我眼眶一热,扑进他怀里。他手足无措地愣了一下,随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粗糙的手掌带着山间的凉意,却让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我的父母还健在,这并不是梦,而我终于有机会能改正这一切。
“妮儿,咋了?是不是受啥委屈了?”爸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是不是赵逸舟?”
我停不下哭泣,仿佛要哭出这几十年的委屈。我王春梅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我为赵逸舟付出了一生,养育孩子长大,可最后是什么,我连自己的生死都要让他们来决定。
那我到底是什么?
那些书上的权利,我仿佛从来没拥有过。
说到最后,我只是想要最基本的尊重,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爸,我不想嫁赵逸舟,我不想一辈子被他看不起,我王春梅不欠他的……”
那天我说了很多,或许也说了以后的事,只记得爸爸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神中透露出心疼与愤怒。
“妮儿,别哭。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人这一辈子,要有所求,爸爸只想让你高兴,你不想嫁,咱们就和他一刀两断。”爸爸的话一字一句砸在我心上,驱散了那些日子的阴霾。
以后的几天,我爸亲自找了村委书记,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便托了书记去找赵逸舟。
他当然不同意承诺书作废,可那份承诺书上,我也做了些手脚。
上辈子赵逸舟仗着爸爸不识字,承诺书由他书写,爸爸只需要签字画押,赵逸舟只在其中写了爸爸资助他上学的费用,却刻意模糊掉和我娃娃亲的事宜。
这一事自从他提起后,我连夜翻出承诺书,模仿着赵逸舟的笔迹多写了几句。内容自然写清楚了娃娃亲的事宜,他原是入赘我家,可也是两家考验,若是我家中间发现赵逸舟为人不端,可自行退婚,协议作废。
当爸爸把“补充完整”的承诺书拿到他面前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赵逸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白纸黑字,笔迹一模一样,他就算抵赖又怎么有人会信。
赵逸舟不会想到,我写得一手好字,更不会想到,我这一手好字,一开始只是想模仿他的笔迹给儿子的卷子签字。
练得多了,我模仿笔迹可达到十成十的地步。
听说那天,赵逸舟拿着承诺书,在村长家里不断咒骂,这下原本想替他说话的书记也落了面子,气得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