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进家门，迎面扑来的不是饭菜香味，而是一片刺鼻的冷清气息。厨房的灯灭着，餐桌上空荡荡的，没有一碗热汤，也没有她忙碌的身影。
鞋柜旁边，摆着一袋外卖，孤零零地躺着，像是被主人随手扔下的无关紧要之物。
我愣住了，喊了声：“雨晴，饭还没做好吗？”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人回应。
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地说：“没有饭。以后你晚饭自己解决吧。”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今天没空做饭？”
她盯着我，目光平静得可怕：“从今天开始，我不做饭了。咱们不是说好AA制吗？既然是AA，那我没义务伺候你。”她语调轻柔，语气却像一把刀，直直刺进了我的胸口。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没想到，几天前我随口提的一句“我们生活开支AA吧”，竟然成了现在这副局面的导火索。
雨晴是我的妻子，我们结婚五年了。她温柔贤惠，尤其擅长做饭，厨房里总是飘着她调制的独特香味。那些年，即便两个人的日子并不富裕，我们却过得有滋有味。她说过：“家里的烟火气，是维系感情最好的东西。”
可我从没想过，这烟火气会有一天彻底熄灭。
其实，提AA制的那天，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最近的开销让我有点烦躁。房贷、车贷、孩子的兴趣班学费，再加上日常生活支出，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觉得雨晴花钱太随意，有时候买菜都要挑进口的，衣服鞋子也总是看品牌的，家里的预算根本撑不住。而她呢，仿佛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天晚上，我随口提了一句：“咱们是不是应该分开算一算了？以后家里的开销AA吧，这样也更公平。”
她当时正在削苹果，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我：“AA？”
“对啊，”我说，“你也有工作，咱们都出一半，不是更合理吗？”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了我，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那天晚上，她依然像往常一样做了饭，只是整顿饭，她一个字都没说，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几天后，她直接宣布不再做饭了。
雨晴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从大学毕业，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她说她喜欢设计，想做一个自由的设计师。
可毕业后，她为了支持我的事业，选择了一份稳定的文职工作。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所有的决定似乎都以“我们”这个整体为前提。
结婚后，她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那几年，她的生活重心都围绕着家庭转，洗衣做饭、带孩子、打扫卫生，她样样都做得井井有条。而我，则全力以赴地工作，家里的经济压力也全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两年前，孩子上了幼儿园，她重新找了一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她很开心。她说：“现在好了，孩子也长大了，我也能重新找回自己的价值了。”
我其实并不理解她的这种想法。我觉得，家庭的价值不就是她的价值吗？而且，她的收入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比不上我一个月的工资。可她却很认真，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渐渐地，我发现她的变化越来越多。她喜欢买一些贵的东西了，偶尔还会和同事出去吃饭、聚会。
家里的饭菜也不再像以前做得那么精致了，有时候甚至直接点外卖。我心里有些不满，觉得她的精力似乎没有完全放在家里。
于是，我才有了提AA的想法。
那天晚上，雨晴没有下厨，我只能随便泡了一碗方便面。吃完后，我试图和她沟通。
“雨晴，”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AA也不是说让你不做饭啊，这不是两回事吗？”
她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两回事？你觉得我做饭是理所当然的？”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我赶紧解释，“我是说，咱们结婚了，分工明确，你不是一直负责家里的事吗？”
“分工明确？”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那你告诉我，我做饭、洗衣、带孩子，这些算不算‘工作’？如果算，那为什么这些‘工作’没有工资？如果不算，那我为什么要无偿为你服务？”
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她继续开口：“你提AA，好啊，那咱们就彻底AA。家里的房贷、车贷、水电费，咱们平分，孩子的学费、兴趣班费，咱们也平分。另外，家务分开算，我负责做饭洗衣，你负责打扫卫生和接送孩子。怎么样？公平吧？”
我听得脑袋发懵，心里却有些不爽：“雨晴，你至于吗？不就是随口一提吗？你非得这么认真？”
“对，我就是这么认真。”她直视着我，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温柔，“你知道吗，程远，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觉得委屈过。可是从你提AA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在你眼里，连一顿饭都不值。”
我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雨晴真的不再做饭了，甚至连洗衣服、打扫卫生也停止了。她开始每天忙着自己的工作，下班后就去健身房或者和朋友聚会，回到家后直接倒头就睡。而我，则开始尝试自己做饭、打扫房间，还要接送孩子上下学。
说实话，我从没觉得这些事情有多难，可当我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它们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
有一次，孩子生病了，我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回来后发现公司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处理。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了雨晴的意思。
她不是在和我计较什么。她只是想让我知道，这个家，从来不是我一个人在努力，而是靠我们两个人共同支撑起来的。
有一天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她谈了一次。
“雨晴，我错了。”我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该提AA的。其实，我不是觉得你做得不好，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压力太大了。”
她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压力大的只有你吗？程远，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觉得累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用AA这种方式，把我推到你的对立面？”
“对不起……”我喃喃地说，“我只是……没想那么多。”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程远，家，不是靠算计维系的。你去饭店吃饭，能只出买菜钱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而不是斤斤计较。”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从此以后，我要学会换位思考，学会珍惜她的付出。
厨房的灯，重新亮了起来。而我，也终于明白了，家的真正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