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鞭,吃扁食”的年味儿

文/周长行

1969年春节后我去当了兵,从此告别了坐落在鲁西南平原上的那个古老的村庄——黄洗店村。这也意味着我在这里度过的20个春节,已成为我的不可再复制的故事,时髦的说法叫“乡愁”。

然而,时隔五十六后,我反倒觉得“年味儿”最浓的还是那时候的那个村庄。

回望当年,那段生活,相当清苦。只举一个例子:每逢春节,公社和大队干部往往要走街串户送温暖,确保家家户户“放火鞭,吃扁食。”在这种记忆里“叠加”着多少个春节,我已捋不清了。然而,“放火鞭,吃上扁食”居然成为春节时各级干部“聚焦”的大问题,可见老百姓平常生活是啥样了。

我们家也是穷人,却还不是那种过年吃不上扁食的人家。最不济是三年自然灾害时,也是吃罢一顿扁食就过了年的,至少没有“剃光头”。我们家好多个春节光景,是既穿新衣放鞭炮,又蒸干粮又过油,花糕、白馍、丸子、酥鸡、炸鱼等等都不会少的。人家有的,我家也有,人家没有的,我家有时也有。记得1965年的春节,我爷爷去张吾赶集“割肉”(当地不叫买肉,叫“割肉”),回家的路上,邂逅一只老鹰叼着一只野兔正待起飞之际,说此时,那时快,爷爷顺手拾起一块“坷拉头子”甩了过去……于是,我们家的“年夜饭”添上了一道“野味”美食,一时成为村子里的过年美谈。爷爷还把野兔皮用槐树杆支撑起来,晾干,制做了九对“护耳垂”送给他的老弟兄们御寒。

清苦岁月里的春节,其底色依然是“清苦”。但是,那时却吃嘛嘛香,样样都有回味不尽的趣味儿。好像那时的鞭炮格外脆响,蜡烛格外明亮,扁食特别好吃,人们格外亲近。尤其是大年初一拜节时,堪称人间真情大集结大展示的那个极其盛大的场面,至今仍然让笔者没齿难忘、心头发热,格外留恋、怀念和向往。

说来也怪,如今春节与当年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了。尽管年货满满,应有尽有,然而,人们却疑神疑鬼,怀疑这“超标”那“掺假”的,只弄得六神无主,烦烦躁躁的,反倒觉得年味寡淡,难得开心快乐了。

一切都是“对比”惹的祸,也是吃饱了撑的惹的祸。然而,思来想去,如今春节看上去啥都有了,其实,缺了一个最要紧的东西,啥东西呢?我得好好想想再说。

(写于2025年1月14日)



【作者简介】周长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著作:①长篇报告文学集《鲲鹏腾飞的地方》(1988年8月,广州文化出版社出版发行);②《大京九解说词》(与人合作。1996年3月,中国铁道出版社出版发行);③长篇报告文学集《赵忠祥写真》(1996年11月,新华出版社出版发行);④长篇纪实文学《乔羽恋歌》(1999年4月,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⑤长篇人物传记《不醉不说 乔羽的大河之恋》(2007年7月,团结出版社出版发行);⑥长篇报告文学集《伟大的我们》(2011年8月第一版,2011年12月第二版,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⑦长篇报告文学《大浪淘金》(2012年7月,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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