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蒋经国逝世37周年,国民党主席朱立伦到桃园大溪头寮陵寝献花致敬,场面庄严肃穆。朱在会后受访时强调,蒋经国一生为台湾牺牲奉献,留给台湾许多重要资产,所有国民党人应该要向蒋经国效法。
蒋经国算是蓝营的神主牌,即便根据亲绿民调,他的声望在历任台湾领导人中也稳居第一。2022年,民进党执政时曾举办蒋经国纪念音乐会,蔡英文还曾出席蒋经国纪念图书馆揭幕,目的是为了将民进党的“抗中”和蒋的“反g”连接,压缩国民党的论述空间。如同转型正义,尊蒋只是小英的政治工具。
反观国民党,对于蒋经国的评价也没有完整的论述。比如在经济问题上,蓝营提到最多的是“十大建设”,还有蒋的名句“今天不做,明天会后悔”。但这类说法非常空洞。
谈到岛内战后经济发展的成功,台湾经济学者瞿宛文曾指出,落后国家或地区要成功地发展经济,必须同时具备抵拒外力进而发展民族经济的意志、能力与外在条件。除了冷战、美日因素和国民党财经官僚的能力等必要条件,不能忽略的是“发展的意志”,这正是源自中国一百多年来面对西方挑战以及日本侵略,为了救亡图存而形成的现代中华民族主义。她提到,尹仲容、严家淦等财政官僚能够主导经济事务,他们也背负着内战失败的使命感,在求得经济稳定后,推动台湾的工业化。而“发展型国家模式”的成功运作,让台湾地区从1950年代到1980年代初,每一次产业政策模式的转型都相当成功。
1970年代台湾经济的起飞,离不开由政府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这是在蒋介石时期就确立的,蒋经国承接的是其父留下的成果。但今天,无论是前者还是中华民族主义,在岛内都已被视为政治不正确,造成国民党只能从领导者的执政能力来论证国民党推动经济发展的成功,而岛内也不能对“发展型国家模式”给予正面肯定。尤其“独派”将台湾经济的发展归咎日本殖民和美援,如瞿宛文教授所言,国民党虽自我定位为战后台湾经济发展的功臣,却端不出完整的论述。
而在政治方面,国民党将解除戒严,民主化视为晚年蒋经国的重大政绩。必须指出的是,蒋经国个人有其亲民开明的一面,但没有冷战格局、中美关系的改变,没有台当局在1970年代“外交” 形势的逆转,以代表“全中国”自居的“法统”越来越不能维系,难以想象国民党会把寻求本土社会的支持,作为政权正当性的支柱。蒋经国任内解除“戒严”虽然回应了党外人士的呼吁,但也否定了过去将两岸定义为内战状态而不能实施“宪政”的理由。
1987年11月,针对“国民大会”是否增设大陆代表席次,时任领导人蒋经国要英文秘书马英九去查看迁台后有无宣布“zhmg”(R.O.C)仍代表全中国。当得到回报并未作此宣布,蒋说,“宪法”选出来的就代表“zhmg”(R.O.C),不必增设大陆代表。此时的蒋已经将“zhmg”(R.O.C)从代表“一个中国”过渡到等同台湾。李登辉在1991年废除临时条款,是接续了蒋晚年的政策。他的崛起得益于国民党的本土化,而这个前提就是台当局国际承认的消失,转而开始寻求内部合法性。
事实上,早在1971年7月,面对阿尔巴尼亚等23国向联大提交“恢复新中国在联合国合法席位”的提案,美国提出“双重代表案”,台湾方面已经对“一个中国”有所动摇。
当时对于华府的“双重代表案”,台湾在与美国交涉中,曾有三点保密未列入会议记录,“(1) 倘各友邦,如美国、日本确认为有提出‘双重代表权案'以击败阿案之必要,我可予以了解,惟切勿在案中提及我在安理会常任理事席位; (2) 倘其他国家拟以修正案方式或单独提案方式剥夺我在安理会之合法席位,务期美、日两国切勿参加联署及勿投票支持; (3) 我对任何方式之‘双重代表案'均必须发言反对。”
按钱复回忆所言,电文第三点原为“我对任何形式的双重代表案,必须发言并投票反对”,是蒋介石在核定复电时将“并投票”三个字删去,似乎暗示蒋在“双重代表案”上有意留有余地。
可以说,彼时的台湾是默认了美国的“双重代表案”,但美、日不能主动在文案中提及安理会席位问题,亦不能支持其他国家提及安理会席位问题的修正案。台湾是将继续保有联合国席位作为首要目标,唯独在安理会席位问题上,仍留有余地。
不只在联合国席位问题上,台当局没有坚持对外宣称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蒋经国隔年还曾一度考虑日本与两岸都“建交”。
1972年,在中日邦交正常化前夕,蒋派出了当年与日本渊源深厚的齐士英与梁肃戎赴日游说,做最后一搏。二人回台后向蒋报告,梁肃戎直接问假如日方和大陆建立邦交后,不宣布与我“断交”,我们要接受吗?蒋经国长考后讲一句“听日本的吧”。对那句话,梁后来说,经国先生的那一番话,照文字来看应该解读为“先听日本的说法,再检讨”比较对,但我当时感觉到,经国先生也许在暗示“日方跟大陆建立关系后,若不宣布与我断交,我不拒绝”的意思。日本作家本田善彦评价,“蒋经国的态度,可谓继承着蒋中正于前一年为保联合国席位所采取的默许”复合双重代表制案“,事实上默认双重承认的思维。”
如此选择,能算是坚持“一个中国”吗?37年后,在评价蒋经国时,这也是一段有待重新审视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