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中国，有什么运动项目是真正的国民运动？有的人会说是马拉松，有的人会说是乒乓球，但无论普及程度还是受欢迎程度，谁来了都敢说不服的，必然得有这一位：中国象棋。
然而，随着科技进步和时代变迁，中国象棋虽依然是街头巷尾常见的娱乐项目，其作为竞技项目的影响力却已经大不如前。1月12日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公布中国象棋界的大面积处罚决定，无疑又是“平地起惊雷”。
打假·湖北柳大华敢为天下先
“得知这样的处罚决定，我是很震惊的，没有想到处罚力度这么大。”湖北籍中国象棋特级大师柳大华在接受湖北日报全媒记者的采访时依然很平静，很难想象是他打响了向中国象棋界“买棋卖棋”等不正之风宣战的第一枪。
2023年4月，网络上开始出现关于中国象棋界买棋卖棋黑幕的录音片段，被称为“录音门”事件，多名现役特级大师牵涉其中，但此时依然只是传闻。真正将此事引爆的，是同年10月柳大华在网络平台实名举报，“录音门”有关信息引起有关部门重视，事件正式进入调查程序，中国象棋界存在了十多年的各种乱象遂得以大白于天下。
柳大华
为此，柳大华也遭遇了流言蜚语的攻击。有人说他是哗众取宠，想吃流量饭；也有人攻击他是给自己派系争名夺利。“我现在的养老生活很惬意，但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年轻棋手如果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就根本打不出来。我作为老一辈棋手，有义务为年轻人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柳大华顿了一下，“所以我站出来了。”
2024年4月，公安部门对多名象棋运动员涉嫌违法犯罪问题线索进行立案侦查，以买棋卖棋问题为线索，深挖彻查象棋从业人员在比赛中的违法犯罪行为。
2024年9月，中国象棋协会公布对王天一、王跃飞违规行为进行处罚的情况通报，两人因长期存在买棋、卖棋、操纵比赛等行为被给予终身禁赛等处罚。
王天一
2025年1月12日，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通报象棋“录音门”的调查和处理结果，赵鑫鑫、汪洋、郑惟桐等41名违规人员受到处罚。获得杭州亚运会中国象棋项目金牌的赵鑫鑫、汪洋、郑惟桐三人被终身禁赛。
赵鑫鑫（左）和郑惟桐
“天亮了！”柳大华说，“经过这次‘刮骨疗毒’，相信棋坛不正之风将得到有力震慑，年轻人将得到有利的成长环境，三到五年内年轻棋手就将全面崛起。”
前方·夹缝中求生存
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民族棋类运动，中国象棋在大众中的基础可谓得天独厚，甚至在与影响力极大的国际象棋之间的名号之争中，“象棋”一词依然毫无争议地属于中国象棋。
中国人中无论男女老幼，敢说自己下得一手好象棋的可能不多，但要说完全不会下的，那可真是相当罕见。无论豪华都市还是偏远乡村，街边两人摆一副象棋盘，周围立马会聚起一群人围观。据中国象棋协会的数据，2018年中国日常经常下象棋的人口至少在5000万以上，互联网上的象棋平均每日活跃人数高达500万。
与深厚的群众基础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职业高手们的窘迫和无所适从。
首先是电脑科技的发展，对象棋的吸引力造成了巨大影响。手机下载的象棋APP，能轻松下出象棋大师乃至特级大师的水平。互联网上流传着按APP做指导横扫网络棋坛的“段子”，甚至在顶尖棋手间，也有利用电脑技术作弊的传闻。
“这的确是一把双刃剑。”曾被称为“东方电脑”的柳大华表示，如今的电脑技术已经把中国象棋的棋路“搞穿了”，“象棋的未知变少了，精彩对局变少了，和棋多，吸引力自然就少了。但对于初学者和偏远地区来说，技术的发展对于象棋的普及和提高又是大有好处的。”
比科技发展更可怕的，是利益。
虽然拥有极其广大的爱好者群体，但中国象棋在国际上缺乏竞争、缺乏热点的问题也极为突出，对象棋的商业化造成了巨大影响。历史悠久的五羊杯、银荔杯赛事均已消亡多年，现存赛事虽多，但奖金总额偏低，棋手收入自然也受到巨大影响。
据悉，顶级棋手如果能拿到国内大赛冠军，一年收入有个几百万，但大部分征战国内中国象棋甲级联赛的中坚棋手，赢一盘只有3000元收入，一年到头收入也就二三十万左右。这在普通人中都不能算是高收入，更何况是行业内全国仅有不到两百人的职业棋手。
歪风邪气制止了，违法乱纪查处了，但中国象棋未来的路怎么走，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柳大华来“敢为天下先”。
文/湖北日报记者 郭晓明
图/新华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