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怀孕三个月,我先兆流产。

  纪淮慌张将我送往医院,一路上都不曾松开我的手,

  可他对医生说,“我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流的干净一点,手术的时候直接把子宫也摘了。”

  “至于姗姗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要尽全力养护,那将是我纪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见我面色微白,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细心将我包住。

  拿出手机,打下一字一句,“乖宝放心,医生说了,咱们的孩子很健康。”

  医生递过来一包药,“加大三倍剂量放在纪太太每天喝的牛奶里,不出一周,孩子会走的很自然。”

  纪淮拿了药,当着我的面在手机上认真备注,“保胎药,每天一定要按时给乖宝吃。”

  我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笑了。

  他不知道,我的耳聋一周前已经康复。

  拿了药,纪淮还有些不放心。

  “这药对身体没有副作用吧?我太太的身体要是有任何差池,你也不用干了。”

  医生冒着冷汗,慌忙解释,“纪总放心,这药只单纯流产,不会对纪太太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他这才满意地起身,将我仔细揽在怀里。

  在摸到我冰冷的指尖时,他担忧地皱眉,拢住我的双手在嘴边不住哈气。

  来往的行人见到这一幕,全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纪淮名声在外,是各大金融杂志,媒体新闻上的常客。

  帅气多金,商业奇才都不及一句宠妻狂魔让他开怀。

  我就是这个妻,也是所有人口中,上辈子烧了高香的女人。

  尤其,我还是个聋子。

  纪淮没有嫌弃,为了让所有人认可我,不管大小商宴,他都会带着我。

  甚至为了我,建立了一栋名为‘无声’的大楼。

  求婚那天,万架无人机围成巨大的心形环城飞行,上面挂满‘苏聆乐嫁给我’的红幅。

  声势浩大地向全世界宣告,是他非我不可,爱惨了我。

  并不是我离不开他。

  结婚三年,他把情深似海演绎得淋漓尽致。

  以至于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我。

  我垂眸看着他一如既往深情的英俊眉眼,怎么都无法想象,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入骨的男人,怎么就突然烂掉了。

  眼前模糊过酸涩的湿意,又在他抬头时被强行压下。

  纪淮在手机上飞快输入字体,“对不起乖宝,冻坏了吧,老公马上送你回家。”

  “还是先让王婶把参汤炖上,你回去就能喝上热的。”

  王婶的电话还没有翻出,专门为薛雨姗而设的铃声先响起。

  他下意识侧开身子,对我坐了个公司的口型就快步走进了楼道里。

  我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一门之隔的楼道外。

  “别闹,今天不行,她先兆流产,我要陪着她。”

  停顿了几秒,再开口,他嗓音微哑,已经染了情欲。

  “就这一次,穿好我买的那一套黑色镂空的,我十分钟就到。”

  他推开门,见我站在门口,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不自然,揉了揉我的脑袋,打下文字,“老婆,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得马上去处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晚上不用等老公,早点睡。”



第2章

  这个项目的名字叫薛雨姗吧。

  看着他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甚至撞过我的肩,将那件披在我身上御寒的外套都带到了地上也没察觉。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教授,研究所的机密项目,我愿意去。”

  电话那头的教授激动地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聆乐,你能想通真的太好了,你的学术造诣这么高,如果能加入这个项目,简直如虎添翼,我这就帮你上报组织。”

  话到一半,教授想到什么,欲言又止,“你如今恢复了听力,去了研究所,三五年肯定回不来,你丈夫那边,想好怎么沟通了吗?”

  “不用沟通了。”

  “啊?”

  “我马上离婚了。”

  我没有让司机接送,一个人走在春寒料峭的街头,来到‘无声’大楼下。

  靠在大门口的柱子翻看着手机上薛雨姗发给我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十分钟前。

  女人白皙的双手被一条宝蓝色领带绑着,锁骨处遍布的红痕,彰显欢爱的激烈。

  这条领带,是我半年前送给纪淮的生日礼物。

  精挑细选,极尽心思,领带的内里,还有我们名字缩写的刺绣。

  我还清晰记得,纪淮收到时,喜不自胜的表情。

  如今这刺绣,被女人抓挠得破烂,线头跳出,嘲笑着我狼狈的真心。

  而这样的照片,从三个月前,我就陆陆续续收到。

  一开始是和我同款的首饰,再是男人熟悉的袖扣,手上的表。

  我的无动于衷,让她的试探越发大胆。

  照片一张比一张香艳,视频一个比一个限制级。

  其中夹杂几条侮辱性极强的咒骂。

  手机屏幕突然模糊起来,我使劲地擦拭,擦得指尖发红,才发现不是手机脏了,而是眼前湿了。

  我抱着双臂,眼泪决堤而下。

  四年恋爱,三年婚姻,我想不通,那么爱我的他怎么可以说背叛就背叛。

  我想起婚礼上,他哭得像个孩子,抱着我泣不成声,

  誓言言犹在耳,“苏聆乐是我的星辰,是我的大海,我得见星辰,也拥抱大海,这辈子我只爱苏聆乐一人,她就是我的唯一。”

  原来,他的一辈子,只有七年。

  静坐到了夜幕四合,脸上挂着干掉的泪痕。

  手机上没有一通纪淮的电话和信息。

  身体冻得发麻发僵,我叫了一辆车,回了别墅。

  打开门的刹那,尖利的女人喘息声从书房流泻出来。

  我脑中嗡响,瞬间凉透了血液。

  我以为纪淮再荒唐,也不会把薛雨姗带到我们精心布置的家里。

  手机从手中滑落。

  砰一声响。

  书房内顿时没了声。

  几分钟后,纪淮打开门出来,反手又小心关上。

  见我眼眶红彤彤地站在门口,他面色一紧,快步上前将我抱进怀里。

  手机飞快输入文字,“怎么现在才回来?身体都冻坏了吧。”

  小心翼翼的神色里带着几分心虚和试探。

  我一天没有回来,他没有一通电话和信息,忙着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现在来关心我身体有没有冻坏?



第3章

  我突然很想笑,抬眸看他,熟悉的桃花眼里,担心不是假的,深情也不是假的。

  可扣岔扣子的脖颈处,几枚鲜艳的草莓,明晃晃又拙劣地挑衅着,仿佛针刺扎入眼底。

  他怎么能把深情装的这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还是很爱很爱我,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我垂眸苦笑,“纪淮,我们离……”

  手机突然传来叮响。

  纪淮垂眸看了一眼,又飞快熄屏。

  可我还是看见了,那是一张薛雨姗刻意发来的露骨照。

  果然,纪淮喉结滚动,眼底欲望涌起。

  他摸着我的头发,笑着指了指书房给我比了个公司的口型。

  不等我反应,他大步朝书房走去。

  那样的急不可耐,甚至等不及让我把话说完。

  门关上,传来薛雨姗讨饶的娇嗔,“淮哥哥,我们这么大声真的不怕被发现吗?”

  纪淮嗤笑,“他是个聋子,能听见什么……”

  “你可太坏了,得亏她聋了,要不然我们哪里能玩的这么刺激。”

  “她爱我爱得要死,就算听见了,也舍不得离开我,你老实点,别闹到她跟前,想在哪儿办都听你的。”

  娇笑声伴随动静溢出,如刀似刃。

  我自虐般站在原地,被铺天盖地的冷意一遍遍剥皮拆骨。

  纪淮忘了,我的耳聋是为了救车祸中的他被炸伤的。

  当时的他因为自责捶断了手骨,哭得浑身颤抖把我抱在怀里,发誓这辈子对不起我,他不得好死。

  如今,他口口声声地不得好死成了他和小三调情的乐趣。

  我咧开嘴角,笑出了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内停歇了声音。

  我走回卧室,关上门,木然地洗了个澡,将自己裹进被窝。

  没过多久,一墙之隔的书房传来震动的声响。

  像是故意般,后半夜他们的花样,都是挨着墙,动静响了一夜,直到快天明才彻底结束。

  我睁着双眼到天亮,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自己能回到什么都听不见的时候。

  打开门出来的时候,薛雨姗正捏着一只虾仁准备喂到男人嘴里。

  她看见了我,没有停下动作,眼中是得意的挑衅。

  倒是纪淮突然踢开椅子站了起来,“乖宝,起来啦。”

  他牵着我的手,神色自若地在桌前的便笺上写下,“薛秘书是早上特意来给我送文件的,我看她来得急早饭也没吃,就留下一起吃了。”

  我点点头,在桌前坐下。

  许是我惨白的脸色让纪淮生出了几分愧疚,他捏了捏我的手心,“一周后就是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庆祝完老公带你去马尔代夫度假好不好?”

  我看着便笺上的字,耳边是薛雨姗毫不避讳的笑声。

  我知道她在笑什么,一周前,我耳聋恢复的那天,给出差马尔代夫的纪淮打去电话。

  可接起的却是一阵暧昧的交缠声。

  声音响了足足半个小时那边才切断。

  半个小时后,纪淮发来信息,“乖宝是不是想老公了?老公特意说了半个小时的我爱你呢,乖宝在心里听见了吗?”

  他的确说了半个小时我爱你,只是对象不是我。

第4章

  而是和他酣战到难分难舍的薛雨姗。

  我第一次知道,在我面前一向温柔沉稳的男人,嘴里能说出那么多浑糙的情话。

  我垂眸,舌根涩到发苦。

  “纪总,你们去马尔代夫,还订我们上次的情侣套房吗?”

  “那房间的床都被你弄散架了,也不知道老板新换的床够不够硬。”

  “闭嘴。”纪淮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表情,和薛雨姗交换起暧昧的眼神,“信不信我马上办了你。”

  薛雨姗眨着眼睛,“不信,你昨晚都用了两盒了。”

  纪淮猛地站了起来,“去车库等我。”

  随后他快速写下,“老婆,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过去了,你慢慢吃,机票酒店老公会安排好,你别担心。”

  他端起桌上温热的牛奶递给我,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来,牛奶先喝,一会儿要凉了。”

  我抿着唇,眼眶酸胀,“我今天不想喝。”

  他失笑地递到我嘴边,耐心又写下一字一句,“乖,别小孩子气,必须喝。”

  他强硬地给我喂下去,直到杯子见底才满意地离开。

  一分钟不到,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薛雨姗,“纪太太,书房的抽屉里,纪总给你留了礼物哦。”

  我看了几秒,起身走到书房,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轻轻一碰,盒子就弹开来,瞬间,无数个用过的计生用品掉了出来。

  消息掐点进来,“刚好520个,是我和纪总在一起两年的战绩哦,送给你的结婚三周年礼。”

  我僵在原地,眼前昏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快速冲进厕所,呕的浑身脱力,眼泪流了满脸才瘫坐下来。

  手机进来教授的信息。

  我拿起点开。

  “聆乐,研究所那边很很高兴你能加入这个项目,一周后晚上八点,会有专车来接你,你做好准备。”

  加入机密研究所,到时候我的身份和个人信息都会被隐藏。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苏聆乐。

  一周后,正好是三周年纪念日,结束在这么有意义的日子,就当我送给纪淮的礼物吧。

  这天以后,纪淮以公司忙为借口没有回过家。

  只是每天都会提醒我喝‘保胎药’。

  他不知道,他离开的第二天,我就已经做了流产手术。

  月份小,其实并不怎么疼。

  可当看到那小小一团肉,我还是没忍住,心口痛的喘不上气,抱着我早早准备的小衣服,流了一整晚的泪,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

  哭肿了眼,哑了嗓子,我无数次打开手机,想质问纪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可我看到的只有,薛雨姗发在社交平台,无数张亲密的恩爱照。

  网红景点,游乐园,共吃一个冰淇淋。

  没有纪淮的脸,却处处可见他的痕迹。

  我瘫在床上,眼神涣散,心如死灰。

  那包‘保胎药’被我完好包起,和我亲自找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一起。

  随后我将家里和纪淮共同的情侣用品全都整理了出来。

  东西太多,我叫了货拉拉,给了双倍的价钱,让司机拍下垃圾场焚烧的全过程发给我,确保不会给纪淮留下一丝痕迹。

第5章

  视频发过来的时候,工人上门,我请他们将客厅的巨幅婚纱照拆下来。

  光是裱的外框当初就花了十几万,我直接送给了工人,只有一个要求,婚纱照要销毁干净。

  做完这一切,环顾空荡荡的房子,我心里泛不起任何波澜,一如我被掏空的心,再也不会为纪淮跳动。

  一周后,纪淮终于回来。

  激情放纵的这一周,除了定时的提醒喝药,他没有给我发过一条信息。

  如今看到空荡荡的家,他意识到不对劲,心里突然发慌得厉害。

  颤抖着手,给我输入文字,“老婆,家里怎么这么空了?”

  我穿上他送来的晚礼服,笑着敷衍,“旧了,扔了才能换新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也对,你喜欢什么就买,老公买单,我的乖宝值得最好的。”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拥抱,率先坐进车里。

  一路上,他嘘寒问暖,极尽关心。

  仿佛要把这一周没有陪我的愧疚全都弥补给我。

  我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一直到宴会厅,薛雨姗像个女主人一般热情地招呼宾客。

  她穿着一条渐变紫的贴身礼服,裹出窈窕的曲线。

  见我们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纪总,来了不少商业贵客,你快去招呼吧,夫人我帮你照顾。”

  纪淮点点头,贴了贴我的额角,掏出手机告诉我,“乖宝,老公去打个招呼就马上来陪你。”

  人刚离开,薛雨姗立刻变了脸,“你能听见了吧,那天在别墅,听了一夜自己老公的活春宫滋味如何?”

  比厚颜无耻,我确实不如薛雨姗。

  刚要走,手被她拉住,“苏聆乐,想看看你男人到底会选你还是选我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拽着我的手,狠狠往后一撞。

  比人还高的香槟塔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

  纪淮神色慌张地挤开人群,我被他撞的不稳,双手撑进了碎片里,他却掠过我小心翼翼扶起薛雨姗。

  “纪太太,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推我!”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纪总,我肚子好痛。”

  纪淮扭头看向我,眸底泛起我从未见过的冷意,“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抱起薛雨姗,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满身狼狈的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当初我嫁给纪淮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难堪。

  他们都知道我是聋子,没了纪淮的庇护,难听的话如附骨之蛆。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双手一路滴着血,

  走出宴会厅,无人注意的绿化带边,停着一辆漆黑的商务车。

  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医院里,纪淮的怒火下,几乎所有医生都来了。

  确定薛雨姗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他才靠在墙边松了口气。

  想起还留在宴会厅的我,后知后觉的懊恼和内疚袭上心头。

  最后出口的话,是他气疯了口不择言,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幸好,他的乖宝听不见。

  只要哄一哄,他的乖宝一定不会怪他离开,毕竟她那么爱他。

  飞快掏出手机,正要给我编辑短信解释。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