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网友发帖称,或许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妙瓦底亚太园区(KK园区)当时的签约仪式,大家一定会觉得有些震惊与荒唐,但是,这的确百分百是当时真实的场景。
可以肯定的讲,当初投资这个园区,对园区的真实性质是蒙在鼓里的,搁谁也想不到,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背后,却干着龌龊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给多少钱也绝不会来趟这个浑水的。不过话说回来,世事难料,有些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 这究竟是咋回事?
2017年9月17日,中冶国际集团与亚太国际控股集团在缅甸仰光签署缅甸亚太水沟谷经济特区项目(一期)施工总承包合同,众多政府高级官员及各界华商代表见证签约仪式。
所谓的缅甸水沟谷亚太经济特区,就是人人谈之色变的KK园区,位于缅甸克伦邦妙瓦底镇,靠近泰国边界,周围10公里多为稻田,相当荒凉,园区高墙围绕,每100米设有哨站、有武装人员驻守,戒备森严。2019年这里还是荒地,仅3年后园区已建成,不同阶段有相应建设进展。
截至2023年,KK园区占地约两平方公里,能容纳上万人工作生活,电诈集团和犯罪组织在此的犯罪与管理活动较缅北地区“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内部有完善的“电信诈骗犯罪产业园和功能区”。KK园区是人口贩卖链条终点站,所在克伦邦多方势力盘踞,是犯罪天堂。
值得关注的是,2016年,原本在菲律宾经营水疗城、赌场的佘智江创立了亚太国际控股集团,总部设在曼谷,并从2017年1月开始开发缅甸水沟谷启动亚太城项目。
公开信息显示,2017年9月,在仰光开幕的“第十四届世界华商大会”上,缅甸亚太水沟谷经济特区(亚太城)”项目被重点介绍给全球华商。这次亮相,是亚太城和佘智江向全球招商的起点,在后来的宣传报道中也常被隆重书写。至2019年,亚太城的名声达到了巅峰。
短短两年,亚太城的全球招商、招聘广告撒满了Facebook、Twitter等各大社交网站。2019年的一段长达13分53秒的亚太城宣传视频中,中缅两国的多次经济合作会议,以及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中国侨商联合会等官方组织都被放在前面,以“高度关注”“全力支持”的名义为亚太城背书。
- 宣传视频的夸张程度令人瞠目——这个坐落于缅甸边境地区的贫穷村落,被描述为国际陆海空交通枢纽。
亚太城号称规划有区块链特区、科技产业区、休闲旅游区、民族文化区、金融商贸区、生态农业区、商贸物流区等,目标是打造集“金融科技、旅游度假、商贸物流”于一体的“综合性国际城市”。宣传材料中却大量盗用了北上广深和国内外都市、旅游胜地的繁华画面。
亚太城招商宣传图。据称城内有医院、殡仪馆等设施。而深挖下去会发现,亚太城的主人佘智江实际上是一个被中国政府通缉的逃犯。KK园区老板佘智江1982年出生于湖南邵东,早年换过20多份工作,后到东南亚淘金。
根据2014年山东烟台的一份判决书显示,佘智江(在逃)未经国家批准,在菲律宾开设新亚、万达、帝苑、唐会等私彩平台,面向中国大陆地区非法销售彩票,并雇用国内8人提供帮助。
其中一人于2012年4月至2013年7月为佘智江在菲律宾开设的私彩平台提供客服、财务统计工作,获利20万;另外6人分别提供销售彩票、银行转账等服务工作。“证人肖某证实,2013年3月至9月期间,肖某在王某的指使下,为佘智江在菲律宾组织网络赌博提供了办签证、订机票、送人等帮助。”此外,王某还在深圳为佘智江购买身份证500余张,在贵州、湖南等地办理银行卡400余张。
虽然这些私彩平台转入付款银行卡的资金累计达人民币21.82亿元,但“因佘智江潜逃至菲律宾”,导致本案的非法经营数额难以确定。最终,这8人以非法经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三个月至二年不等。
根据《财新周刊》报道,潜逃后,佘智江于2014年在菲律宾注册成立了Chong Hua General Enterprises有限公司,中文标识为繁体字“中華”;2016年,Chong Hua公司在马尼拉还运营了一家“亚太水疗”,于2018年正式开业,但“亚太水疗”的VIP房中存在网络赌博活动,并禁止菲律宾人入内。
2017年1月,佘智江获得了柬埔寨国籍。柬埔寨政府网站信息显示,佘智江在变更国籍时正式更换了新的姓名“Tang Kriang Kai”,中文名则改为“佘伦凯”。在一些场合,他还被称为Dylan She、Dylan Jiang,以及中文名“唐伦凯”。
在东南亚工作的华人工程师贾虎告诉《凤凰周刊》,购买柬埔寨国籍并不难。“花25万美金(约160万人民币)就能买一个。”从此,佘智江变身佘伦凯,成为“柬埔寨华侨、东南亚著名侨领、知名企业家和慈善家”。
佘智江在园区使出水刑、毒打、电击等狠招加强控制,受害者在园区挨饿、被打、遭电击、被性侵是家常便饭,逃跑极难,“猪仔”没利用价值甚至会被麻醉盗取器官,园区有成熟的贩卖器官产业链。
- 2022年8月,佘智江在曼谷被泰国执法机构逮捕。目前正在等待引渡,将其引渡回中国。
佘智江落网是否意味着水沟谷电诈的结束呢?不,小股东克伦邦边防军正式接手。
克伦邦边防军听上去像是驻扎在边境的缅甸官方部队,其实是一支军阀武装。其领导人名为苏奇督,也正是他和佘智江合作,并将水沟谷作为克伦邦边防军的总部。
苏奇督率领的民间武装曾于2010年被缅甸政府收编,但近几年由于抗拒当局对克伦邦非法产业的治理,逐渐和当局保持距离,最终于2024年“跳出体制”。
自2020年6月起,缅甸文官政府对水沟谷展开调查,要求苏奇督停止非法产业,否则辞职。但在2021年2月缅甸政变后,军政府取代文官政府,内战再度打响。苏奇督手下兵力超7000多人,实力不容小觑。为拉拢苏奇督抗衡其他反政府武装,缅甸军政府撤回要求,默许他继续经营水沟谷的非法产业。
既能继续淘金,又能背靠官方,“黑白通吃”的苏奇督为何想另立门户呢?这和常说的缅北电诈覆灭有一定关系。
自2023年10月起,与中国云南接壤的缅北局势发生变化,以缅甸同盟军为首的多支部队对名义上隶属政府军的果敢地区边防军发起攻击。臭名昭著的“四大家族”就是这些边防军的领导层,在此次交战中被一举捣毁。不过,许多电诈团体从缅北流窜出来,已有成熟设施的妙瓦底成为了他们新的落脚点。
2024年1月,苏奇督突然宣布,克伦邦边防军与军政府断绝关系,不再接受其薪水,转而保持独立。消息一出,缅甸国防军副总司令梭温马上乘机飞往克伦邦,找苏奇督谈判。
梭温希望克伦邦边防军不脱离军政府,但要求其不得参与非法产业,并允许军政府必要时进入水沟谷和妙瓦底等地进行检查。梭温称,如果水沟谷像果敢地区那样受到攻击,政府军会带头保护。
据缅甸媒体《Frontier Myanmar》报道,考虑到果敢地区边防军领导层的下场,梭温的“保护筹码”并没有让苏奇督放心,而是令其感到惊慌。最终,双方谈判破裂。2024年4月,克伦邦边防军正式从政府军中分裂出来,更名为“克伦民族军”,割据一方。
同时,这意味着苏奇督手下的军队必须实现自给自足,对网赌、电诈等非法产业的依赖由此进一步加深。
《Frontier Myanmar》报道称,克伦邦边防军中的4000名士兵每人每月薪水约为7000泰铢(折合人民币约1480元),外加食物配给。当地工人和商人说,为了支付这些费用,克伦邦边防军除了向企业征收10%的税款外,还开始向水沟谷的个体员工征税。
2024年2月,亚太国际控股集团发布声明称,所有员工都必须一次性缴纳8890泰铢,之后每月还需缴纳1000泰铢的定期税款。一家与亚太国际控股集团相关联、涉及诈骗和网赌的公司的员工高赫泰说:“虽然声明中没有写明,但我们在工作时被告知这笔钱将交给克伦邦边防军。”
- 王星事件被爆后,许多人问,为什么缅北电诈能被清洗,而缅东电诈难以根除?
在王星回国前一天,公安部针对电诈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此时此刻,意义重大。其实国家对电诈的打击力度一直以来都很大。目前已经彻底摧毁了缅北电诈四大家族,累计抓获中国籍电诈犯罪分子5.3万人。
第一军情分析称,缅东与缅北的情况有所差别。缅北与我国相邻,情况相对简单一些,一场联合执法就可以。但是缅东是与泰国相邻,而且目前最大的妙瓦底KK园区这一片武装割据,情况毕竟复杂,缅甸政府军都无法控制该地区,目前控制该地区的是克伦民族军,是一支反政府武装,他们和诈骗园区合作,“武装护诈”。
第一,缅北与中国边境相接,其间势力易受到中方影响,但妙瓦底等缅东地区远离中国。
第二,有别于果敢地区一边倒的形势,克伦邦地头上有多方势力盘踞,包括政府军、反政府武装、中立武装等,拥兵自重的苏奇督难被任意一方完全压制。
第三,电诈方式也在不断进化。调查诈骗行业的独立专家雅各布·西姆斯表示,自缅北局势变动以来,电诈行业最大的变化是,讲普通话的诈骗和人口贩运受害者越来越少。“因此,在缅甸和柬埔寨,我们看到讲英语的受害者大量增加。”
总之,缅甸妙瓦底诈骗园区并非是普通小角色在操盘,而是多方势力交织的产物。妙瓦底军政府与反政府武装、地方武装之间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互相牵制,使得妙瓦底等地实际上处于“无王管”的状态,这为诈骗园区的滋生和发展提供了土壤。
此前,缅甸政府也曾试图打击妙瓦底的非法活动。2020年6月,当局组建特别法庭,调查“亚太新城”项目涉及非法赌博的问题。但因地方武装势力的干扰等原因,打击行动面临诸多困难。
由此可见,解决这个地区的电诈问题,通过正常外交施压或者联合执法是很难达成目标的。但无论如何,有公安部的坚决表态,相信最终会得到解决,我们要给予国家更多的耐心。相信这个地区的电诈问题肯定会得到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