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带着我改嫁,远离了生我养我的老家。其实在3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因病早逝,那时候穷,人情又冷漠,母亲独自拉扯着我,生活就像一口快要干涸的井,连希望都不敢奢求。



出嫁那天,全家人都围在我们那破旧的小院里,气氛说不上悲壮,但却有几分沉重。奶奶抱着我,眼泪直往怀里掉,二叔在一旁蹲着,低头一语不发,只是抬手不停地揉着我的小脑袋,轻声嘀咕:“小虎啊,别怨二叔没本事,以后得靠你自己好好过。”而二婶呢,她站在厨房门口,冷眼旁观、若有所思,最后竟然来了句:“现在好了,总算少了个拖油瓶!”



那个时候,那些话虽然听不懂,但入秋般的凉意还是记住了。我们坐一台卡车,颠簸了整整一天,来到继父家。他是个退伍军人,比母亲大八岁。当时听了母亲的话,我多少也能明白,这婚并不好攀,继父的前妻因为他无法生育最终断了婚缘,而母亲带着个孩子,相当于两人共同疗伤,各取所需。



然而继父待我很好,他总喜欢晚上给我讲他的从军故事,那些巡逻时的勇气,还有战友间的肝胆相照,让年幼的我对军旅生活充满期待。这份种子直到1985年发芽,我考上了军校。从那一天起,我走向了既陌生又熟悉的新世界,也让继父脸上多了几分自豪。不过,也就在这一年,我做了件影响一生的事情——回了阔别13年的故乡。



母亲并不是很赞成我去。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隐隐觉得她心里藏了委屈,但继父宽厚地表示我是有权知道自己的根在哪的。一路辗转,到了旧宅,里面人去屋空,只剩下一把生锈的锁门而已。邻居告诉我,奶奶去世了,二婶跑了,二叔常年背井离乡讨生活,很少有人见他回来。

回到继父家,母亲听后长舒了一口气,言语中满是愤懑,说这是一场因人薄凉而告别的婚姻。而继父却轻声劝慰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也逐渐明白了当年的无奈。



毕业后,我被分到南方通信部队,日子忙绿单纯。立春来冬,转眼间就到了1993年。春节,我和未婚妻红叶计划结婚,订的日子是正月初八,各种事宜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就在婚事将近那会儿,继父突然告诉我,二叔找过他,模棱两可地向他打听了我的近况。

我呢,半喜半忧,看得出来,这些年二叔独力支撑那个家的苦痛让我动容,可一想到母亲的态度,我心里像堆了柴火却少了火星燃起点燃。我在院子里闷坐,继父察觉后递上了只沏好的茶,一句话化解万千,“血浓于水,看得再明白,咱为何不是跨出去那一步?”



那会儿,继父的一番话,是救与渡。我再次启程,回到八开春未见的老家。这一趟终于见到二叔,他身形瘦削,眼神泛着复杂的情感,发白的头发仿佛诉尽风霜。老宅早成废墟,里头长满了昏黄的野草。

我们进到屋里,二叔慢慢讲述这些年的变故。他说家里却一直晦气,女儿早夭,二婶狠下心抛了他,奶奶也郁郁终老。四面流离,他只能靠在砖厂打工勉强糊口,可村里人看他如笑柄,他索性少回家。我听着这些,心像被锥子一点点刺穿。



他甚至拿出了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告诉我是贺礼。我拿不起也不该拿,推脱再三时,他竟坦白自己已是肺癌晚期,最长不过一个春天。一时间,我既哽咽又懊悔,被家事愁绪牵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到底怎么选?是婚期重要,还是血亲情深不可割舍?内心纠结,电话连线于红叶,她得知后竟毫不犹豫地支持我,“结婚哪都跑不了,这边抓紧照料才是本分。”



红叶来了,二叔虽病重,却明显如假日阳光般温柔片刻。然而,病魔无情,我们终究目送了二叔离去。他的最后一程,我们举家负重,留下情义。

经过这件插曲,婚事延期,我和红叶的爱情、继父的恩情在繁琐麻事中反倒深刻起来。街坊有议论,美言半句恶语许多,但我们用坚定无言去面对。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当我站在军装前照镜子,常想起继父的那句:“当兵的,重情重义,先为别人想,再问责己。”放眼现在的自己,早是从前那个无力张望的小虎长成能守护一方的军人。

世道走不散亲情,风雨剥不开担当。经历多了,才明白,有些选择虽难,但只要出于无愧的良心,便是最佳选项。这段故事也让我越发笃信,真正的幸福往往源于真心交换。至此,回看当年的决定,真的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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