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明学

我的师妹叫李远碧,那是四十一年前的叫法。要不是阴差阳错,师妹应该是我老婆,她也笑呵呵地说:“当年,就你猴急,沉着点儿,命运就转个弯了。”

聚会的朋友起哄了:“现在时兴黄昏恋,你们把当年的情意补起呀,绝不可带着遗憾走向另一个世界。”

师妹皱纹密布的额头下,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我,我战栗了,当年她的眼光好亮哟,今天似乎蒙上久远的迷雾。我装着不在乎的样子,站起来端起杯果汁说:“师妹,你是我心中的玫瑰……我配不上你。”说着我扭过头去,害怕伤心泪珠从眼角掉下来。

师妹和我在王牌技师马平生门下学艺,她学的焊工,我学的钳工。她得到师傅真传,技术冒尖,多次在比赛中获得名次,我的钳工学得一般,然而我多习了门技巧,就是写文章。组织上送我到报社培训回来,磨砺出来的第一篇长篇人物通讯《弧花向着四化》就是写的师妹。文章见报后,引起小小的震动,她成了个小名人。有次她对我说:“你了解我这么多,我脑壳里想什么,你似乎也清楚…..从实招来,你对我安什么歪心没得……”

平时我和她玩笑惯了,就拍着她的肩膀,嘻皮笑脸地说:“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她转身把我的手腕扭向后,她力气大,可我也装着没力气,放弃抵抗。她说:“你说的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我叫她把手腕放开后,甩甩胳膊道:“我的真话是——我爱你!我的假话,是——我更爱你!”

她说:“你敢,你敢爱我。”她说得凶狠狠地,眼光似箭。

“我爱都爱了,怎么办吗”我跑出几步后转过身来向她做了鬼脸:“我——真的——爱——你。”

她气得抓起地上的碎石块向我摔来,当然虚张声势,故意摔偏。

由于我工作和写作都不错,加上入了党,成了领导培养的重点。一天车间领导找我谈话,厂党委办公室准备调我去搞宣传,但有一个问题必须处理好,就是和女工李远碧关系,她是军人的未婚妻。

当时我傻眼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前不久与同村的参军青年胡向发定了婚。接着,车间领导教我个处理办法,找个女人把婚结了,谁还有闲话?

我把情况告诉了父母。我们林家从没出现过当官的人,这次我有希望了,父母毅决然地安排了我的婚事。我的爱人,就是下过三次病危的鲁芬芳,我和她就是在那匆忙里结的婚。

就在我结婚后半年,李远碧调到他们老家所在县城去工作了,那时我也到了党办工作,她走时,我去送她,她把一封信交给我,示意我回去看。我回到办公室,在没人的时候打开信,里面的话让我吃惊:我未婚夫回部队的第二天就出事故死了,我也不是有军婚的女人……你呀,你……”

从此,想到师妹就心痛。好在我妻子鲁芬芳贤惠极了,她的好三天天夜也说不完,随着岁月的流失,对师妹李远碧的印象淡了。

一生独居的李远碧,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爱人病重的消息,主动和我一起照顾鲁芬芳。她们两个女人是见面熟那种,我在时她们话少,我没在时她们嘀嘀咕咕,让人眼热,我知道他们的话涉及到我,又不好问。只是那天亲爱的鲁芬芳说:“林明全,这下,我放心了,爱你的师妹当备胎40多年了,我死后,你要懂得珍惜。”

刹时我的眼泪流出来,我这个没德没才的男人,人生又没得什么建树,哪里值得你们爱呀!

或许,爱是从来不图回报,只是我痴笨,没法感受,无法感知,理解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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