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林立
01
我在玩一个答题游戏时，被一个蛮有意思的问题考到了：
张无忌的老婆是谁？
备选答案是：A.周芷若，B.小昭，C.赵敏，D.殷离。
我的第一反应的答案是周芷若，但答案是赵敏。
我不太甘心，索性搜集资料后用三段论做了一次推理。
先用排除法。
小昭是张无忌的丫环。
在古代，丫环是妻妾的侯选。
比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和袭人。
两人做过风月宝鉴的不可描述之事后，袭人就认定她是贾宝玉的准小妾了。
然而，侯选不一定能转正。
袭人没转正，嫁给了男演员蒋玉涵。
小昭也没转正，回国做了明教波斯总公司摩尼教CEO，名义上是张无忌的领导。
所以，小昭可以排除。
殷离是张无忌的表妹。
按照古代亲上加亲的中表婚习惯，殷离是张无忌合适的结婚对象。
可惜，她和林黛玉一样，没有父母为她做主。
而且，殷离发现，她爱的是幼年张无忌，不是成年张无忌。
殷离主动离开了张无忌，去找她的“阿牛哥”。
所以，殷离也可以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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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么，周芷若和赵敏呢？
他们与张无忌都有合同。
赵敏和张无忌有“约法三章”。
赵敏以张无忌师伯、师叔的解药换取张无忌为她做三件事。
合同签订后，赵敏跑到张无忌与周芷若的婚礼砸场子，
在张周二人即将拜天地前，赵敏提出，
“这第二件事，是要你今天不得与周姑娘拜堂成亲”。
张无忌履行了合同，当了落跑新郎。
后来，张无忌和赵敏好上了，赵敏提出了第三件事，
“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
撩妹达人张无忌“厚颜无耻”地准备履行合同，
“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这时，周芷若提出了合同条件，
“无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
周芷若提出的报复性条件是“竞业限制”条款：
“此后你到蒙古，尽管你日日夜夜都和赵敏在一起，却不能拜堂成亲。”
意思是，你们XXOO，我不管，但是不能举行婚礼。
好吧，我们总结一下：
1.张无忌与周芷若举行婚礼，但没完成。
2.张无忌与赵敏同居，但不能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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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3
问题来了。
古代中国，婚礼具有结婚的法律效力，但现代中国，婚礼已不具有结婚的效力，采用的是登记制。
在1994年2月1日修订的《婚姻登记条例》实施前，我国还有事实婚姻这种不具有登记形式要件的特殊婚姻形式。
但是，法不溯及既往，现代婚姻法不能约束古代人。
那么，张无忌和赵敏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用三段论来解决。
张无忌是元朝人，应适用元朝的婚姻法。
元朝因多民族法律并行，婚姻法有些复杂。
元八年（1271年）二月，元朝最高行政长官忽必烈颁布了一条法律：
“诸色人同类自相婚姻者，各从本俗法；递相婚姻者以男为主，蒙古人不在此限。”
这条法律有三个意思：
一是同一民族的婚姻，按该民族的风俗习惯（习惯法）；
二是不同民族之间的婚姻，主要适用男方民族的婚俗；
三是蒙古族女子与其他民族的婚姻，不必以男方为主。
依该条法律，张无忌与周芷若都是汉族人，他们适用汉族婚俗。
儒家十三经的《礼记》和《仪礼》确立的汉族婚姻的“六礼”制度，即：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在北宋时期，又形成了拜堂（拜天地）的民间风俗。
一般认为，拜堂之后，即正式结为夫妻。
依据元代汉族婚俗，张无忌与周芷若未拜堂，未完成“婚姻登记”。
所以，周芷若也可以排除。
依该条法律，赵敏是蒙古女子，她与张无忌可不适用汉族婚俗，而适用蒙古婚俗。
蒙古的婚俗主要有三种形式：聘娶婚、掠夺婚和收继婚。
聘娶婚类似汉族的六礼，也需要举行正式婚礼。
掠夺婚，就是抢别人老婆做老婆，例如成吉思汗的母亲就被人抢过。
收继婚，指寡妇可由亡夫的亲属收娶为妻，例如儿子收老爸的小老婆为妻。
赵敏没有丈夫，还倒追张无忌，显然不适用掠夺婚。
赵敏待字闺中，冰清玉洁，显然也不适用收继婚。
张无忌和赵敏只能适用聘娶婚。
但是张无忌基于对周芷若的承诺不能与赵敏举行婚礼。
所以，赵敏不是张无忌的老婆，而是同居女友。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
在《倚天屠龙记》小说完结时，张无忌没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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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小说完结时没有老婆，之后呢？
金庸为《倚天屠龙记》设计了开放式结局，著名“渣男”张无忌继在茫茫大海中“四女同舟可所望”后又一次陷入了比“哥德巴赫猜想”更难的“四美猜想”（其实，一个是数学，一个是人生，哪个更难，很难比较，但我总觉得，人性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这四个姑娘，个个曾对他铭心刻骨地相爱......每个人都是很好很好的......
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龙记》新修版的后记中又做了一番猜想：
“张无忌最后没有选定自己的配偶。我一直相信，历史并非命定，充满了偶然因素，人事也是这样。张无忌最后与赵敏前往蒙古，从此不回中土，但如出现其他偶然因素，周芷若可能去蒙古找他，他可能和赵敏同去波斯找小昭，可能为了明教而不得不独自回中土办事，也可能在西域遇到殷离……”（有意思的是，金庸先生在这居然使用了“配偶”这个不很接地气的婚姻法概念。）
所以，在小说完结后，张无忌有没有老婆是一个无解的题。
但是，三段论是基于已发生的事实而不是未发生的事实进行的推理，所以，张无忌没有老婆，这个结论依然是正确的。
三段论的魅力就在于它极简单又极复杂，但结论又极严谨，难以推翻。
在大陆法系传统的国家里，每一个法律人都应学会运用司法三段论，才能在如迷宫般的事实中找到那个唯一的真相。
柯南说，真相只有一个！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柯南。
如果你学会了司法三段论，就算不是法律界的柯南，也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