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霖是个孤儿,初中毕业后在印染厂当了一年的学徒工,后来被师傅错怪挨了师傅的打,师傅却说从古至今没有师傅给徒弟认错赔不是的。杨春霖觉的这样的师傅没有怜悯之心,且专横跋扈,脾气暴躁,他就不认这个师傅了,一气之下回家当了待业青年。

到了1968年12月下旬,杨春霖的工作还没得到落实,当时上山下乡运动正搞得轰轰烈烈,街道干部就动员杨春霖到广阔天地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年杨春霖20岁,他也觉得自己不能总在城里吃闲饭,就以社会青年的名义,跟随上山下乡的北京知青,乘坐知青专列离开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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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三天的时间,杨春霖他们下了火车坐汽车,最后乘坐队里的毛驴车,来到了山西省临汾地区蒲县的冯家坡大队,他们八名北京知青被安置在冯家坡五队插队落户,王队长安排知青们临时住在了队部旁边的两孔土窑里。

那两孔土窑原先是队里养猪的地方,后来养猪场停办,那两孔土窑就闲置下来。得知北京知青要来插队,王队长提前就带领社员把两孔土窑拾掇出来,在里面搭建了土炕和灶台,置办齐了锅碗瓢盆等一应生活用品,那两孔土窑就成了北京知青的临时住所。

冯家坡距离县城不算远,可那里属于中山地带,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去县城的道路崎岖不平,中途还要翻越两道山梁,去一趟县城比干一天农活还要累。冯家坡的人均耕地面积倒是不少,可那里的耕地多为坡地,土壤瘠薄,广种薄收,乡亲们的日子都不富裕。

第一顿接风晚饭还算丰盛,半盆猪肉炖粉条,半碗咸菜,一人一碗菜汤,主食是高粱面和小米面两掺的发面窝头,可能是一路颠簸肚子饿的缘故,杨春霖他们都吃得很饱,都说猪肉炖粉条特别香,发面窝头也很好吃。

吃罢晚饭,王队长笑着对知青们说:“咱这是个穷山沟,条件差,你们北京娃要受苦哩。不过不用怕,只要有我们一口,就不会让你们娃娃饿肚子。你们的口粮都提前准备下了,队里派一个人帮教你们做饭,你们要尽快学会做饭哩。我是五队的队长,往后你们有啥困难就跟我说,我尽量让你们满意。”

王队长说完这些,看了看大家,又笑着说:“队有队长,家有家长,你们八个人算作一个生产小组,也要选一个当家主事的,你们看谁来当这个小组长。”

听了王队长的话,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一致同意让杨春霖担任五队知青小组的组长,理由是他年龄最大,还在印染厂推煤当过学徒工。杨春霖也不推辞,他笑着说:“只要大家相信我,我就尽力当好这个小组长。”

当王队长得知杨春霖是个孤儿时,他很同情杨春霖,也很心疼杨春霖。王队长还把杨春霖的情况告诉了他婆姨,希望他婆姨也要多关心杨春霖。

帮知青做饭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婆姨,她除了给知青们做饭,还要到村外沟坡下的水井挑水,杨春霖觉得自己是小组长,就应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他就抢着去挑水。那位婆姨笑着说:“你连水井在哪都不知道,咋去挑水嘛。”那位婆姨带领杨春霖去水井挑了两趟水,杨春霖就学会了打水,知青们的吃水问题他就一个人承包了。

腊月初八那天,帮知青们做饭的那位婆姨没来,来做饭的是一位年轻的漂亮女子,她说她嫂子回娘家了,她替她嫂子给知青做饭来了。

自那天起,那位婆姨再也没来帮知青们做饭,都是那个年轻女子来帮知青做饭。有一次缸里没水了,那个女子要去挑水,杨春霖赶忙抢过水桶,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今早我忘记挑水了,我这就去挑水。”

春节前的那段时间,正是山西比较寒冷的时候,也是农村的农闲时节,队里没什么要紧的农活,社员们基本就是半天出工劳动,半天在家歇着。王队长虽然说春节前就不让知青们出工劳动了,可知青们觉得既然是来插队落户接受再教育的,哪能天天在家闲着呢,他们也和社员们一样天天都出工劳动。

虽然一天只干半天的活,劳动量也不大,可对于没参加过生产劳动的知青来说,也是个考验,特别是那几名女知青,担一上午牛粪,肩膀压得生疼,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回到住处,躺在炕上就不愿动了,连饭都懒得吃。

杨春霖毕竟年龄大一些,还在印染厂推过煤当过学徒,这样的农活对他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了。收工回来,杨春霖除了挑水,还经常帮着那个女子烧火,帮着做饭,那个女子总是笑着对杨春霖说:“你歇着,我一个人能行。”

过了几天,杨春霖和那个女子渐渐熟悉了,也知道了那个女子的名字,她叫李巧英,当年十七岁,虽没读过书,但她认识不少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腊月二十三那天中午,杨春霖收工回到住处后,挑着水桶就去水井挑水。过了好一会子,杨春霖才挑着两桶水来到住处。李巧英猛然发现,杨春霖身上都是泥土,脚上的棉鞋都湿透了。

看李巧英一脸疑惑,杨春霖不好意思地说:“不知谁把水洒在了沟坡上,结了一层冰,我挑水上来时不小心滑倒了……”“你赶紧把湿棉鞋换下来,我帮你烤一下。”李巧英一边说一边把两桶水倒进了水瓮里。

杨春霖没去换棉鞋,他扛起窑门口的那把老镢头和一把铁锨就跑了出去。杨春霖担心他洒在沟坡上的水结冰后会更滑,他要去把沟坡上的冰刨掉,免得别人再摔跟头。

等三名男知青小跑着来到水井旁边的沟坡时,杨春霖正在用力刨冰,一名男知青上前抢下他手里的老镢头说:“春霖哥,你快回去把棉鞋换下来,我仨把这里的冰都刨干净,再撒上一层黄土。”

原来,杨春霖扛着老镢头和铁锨走了以后,李巧英就到窑门口喊男知青,把杨春霖摔倒弄湿衣服和棉鞋的事情告诉了男知青,那三名男知青赶紧穿上棉袄,就小跑着去了村里的水井。

杨春霖有点不放心,主要是沟坡上的冰太坚硬,很难刨,他担心那三名知青清理不彻底,老乡来挑水就容易滑倒。可他的两脚都冻木了,裤腿也冻得梆梆硬,只好三步一回头地往住处跑去。

那次李巧英帮杨春霖烤干了棉鞋,烤干了棉裤,杨春霖很感动,他发自内心地感激李巧英。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一年一度的春耕备耕生产就要开始了。那时知青们基本学会了做饭,杨春霖能发面蒸窝头,也会炖菜熬菜汤了,李巧英就不来帮知青们做饭了。春耕春播是农忙季节,李巧英也要参加生产劳动,知青们只好自己动手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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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巧英给知青们做了一个多月的饭,她和知青们都熟悉了,因为杨春霖经常帮她烧火,帮她一起做饭,李巧英和杨春霖最熟悉,对他的印象也最好。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李巧英给杨春霖缝了一个棉垫肩,上工和收工回家的路上,李巧英还经常跟杨春霖说笑。那个年代,青年男女之间是有距离的,就连女知青和男知青都很少一起说笑,何况李巧英还是一个农村女子。

渐渐地,村子里就有了闲话,说李巧英大字不识一箩筐,竟然想跟北京来的知青谈恋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自从有了这样的闲话以后,杨春霖就不敢跟李巧英说笑了,上工收工的路上,李巧英也不敢和杨春霖走在一起了。

1971年秋天,冯家坡小学需要增加一名民办教师,大队书记就安排杨春霖到学校当了民办教师。杨春霖虽然离开学校好多年了,但他在学校时学习就好,毕业后也经常看书,让他教三年级学生,他还是能胜任的。

在学校当民办教师不像社员们那么辛苦,时间也宽松一些,星期天还能歇一天。杨春霖当上民办教师以后,每天放学回到知青点后,他先帮大家做好饭,让知青们收工回来吃现成饭,吃完饭他还抢着刷锅洗碗。知青们觉得不好意思,杨春霖却笑着说:“你们干农活比我累,我理应替大家多分担一些,咱们在一起吃住,就是一家人,大家都不用客气。”

过了一段时间,杨春霖掌握了教学方法,也熟悉了教书流程,他渐渐喜欢上了民办教师这个职业。

农村的冬季是农闲时节,地里没什么要紧的农活,社员们虽然也天天出工劳动,实际上就是干半天歇半天,纯属是磨洋工混工分。

冬季昼短夜长,社员们基本都是一天两顿饭。一天晚饭后,王队长来知青点串门,他看杨春霖在看书,就笑着说:“春霖,看什么书呀?这么入迷。”“队长,我看的是《铁道游击队》,打鬼子的。”“还是有文化好,能看书。我老汉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王队长笑着说。

杨春霖把手里的书放在旁边说:“队长,你想识字吗?你要是想学习识字,我来教你。”“那感情好,那感情好。那年去县里参加三级干部会议,县里的干部递给我一支笔让我签到,我说按手印行吗?人家说按手印不行,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我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引的旁人哈哈大笑。”王队长笑着说道。

那天,杨春霖教会了王队长写自己的名字,王队长高兴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说那次去县里开会要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就不被旁人笑话了。

从那天起,每天晚饭后,王队长就来知青点跟着杨春霖学习识字,王队长还喊来好几个人一起学习识字。杨春霖利用星期天不上课的时间,跑到公社供销社买来很多铅笔、本子和橡皮,谁来学习识字,他就给谁发本子,发橡皮和铅笔。

一天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李巧英在路上截住了杨春霖,红着脸问:“春霖哥,我能去你们知青点学习识字吗?”杨春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可以呀,你看谁愿意学习识字,就带他们一起来嘛。”

每天晚饭后,李巧英就第一个来到知青点,帮着知青刷洗完碗筷,和王队长他们一起跟着杨春霖学习识字。李巧英很聪明,也认识不少字,她比王队长他们学得快,一天能学会十多个字。她不像王队长,一天最多能学会五个字。

跟着杨春霖学习识字一年多,李巧英发自内心地喜欢上魁梧善良有爱心的杨春霖,杨春霖也很喜欢开朗又漂亮的李巧英。只是李巧英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文化,觉得自己配不上杨春霖。

别看王队长天天嘻嘻哈哈像个大老粗,可他粗中有细,杨春霖的婚事他一直挂在心里。杨春霖没有父母,王队长觉得自己是队长,就得为杨春霖的婚事操心。当地后生过了二十岁就订婚,杨春霖都二十三、四岁了,早就该结婚了。到了这个年龄再不订下婚事,就该打光棍了,王队长绝不能眼看着杨春霖打光棍呀。

一天晚饭后,王队长早早就来到了知青点,他看李巧英正帮着知青刷锅洗碗,就故意大声对杨春霖说:“春霖,我给你说个事情,你这也不小了,该把婚事定下了。蛇家坡有一个叫玉玲的女子,长得很漂亮,赶明我让你大妈(王队长的婆姨)去给你提亲。”“队长,我还不到二十四岁,婚事不着急。”杨春霖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队长又笑了笑说:“还不着急,等你着急了,就该打光棍了。这个事情不能依你,我是队长,就是你的家长,我不能眼看着你打光棍,你的婚事,我说了算。”

那天学完识字回家的时候,李巧英故意和王队长一起回家,王队长明白了李巧英的心思,她一个劲夸杨春霖好,就是在向王队长暗示,她喜欢杨春霖。

在王队长的撮合下,杨春霖和李巧英定下了婚事。1973年秋后,杨春霖和李巧英领取了结婚证,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婚房就是队部旁边知青刚来时住过的两口土窑,王队长亲手把窑里的墙壁用小板镢刮了一遍,窑里焕然一新。王队长还安排社员重新搭建了土炕和灶台,还换上了新门窗,李巧英和杨春霖对他们的婚房很满意,他俩也发自内心地感激王队长。

婚后的生活简单又快乐,李巧英承担了所有家务,还要出工劳动挣工分。有时杨春霖想帮着挑水做饭,李巧英却不让,她说做家务的男人没出息,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围着锅台转。就连挑水推磨的重活,李巧英都不让杨春霖动手。

李巧英还经常去知青点给知青们送好吃的,帮知青们钉纽扣缝补衣服,知青们都亲切地喊她巧英嫂子,大家也很羡慕杨春霖,说他娶了漂亮、勤劳又善良的好婆姨,算是掉到福囤里了。

到了1978年,在冯家坡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都陆续招工进城了,杨春霖因为和农村女子结婚,他失去了招工进城的待遇。王队长怕他心里难受,就来安慰他。杨春霖却笑着说:“我娶了这么好的婆姨,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有什么可难受的。再说了,我当民办教师风不打头雨不打脸,除了全年的工分,还有教师补助金,我已经很知足了。”

1982年秋天,杨春霖通过考试取得了到县教师进修学校学习的资格,在县教师进修学校学习两年毕业后,杨春霖被分配到他们乡里的一所联中任教,转成了公办教师,转成了非农户口,端上了公家饭碗。

1994年夏天,杨春霖的儿子杨汝明考上了山西大学,硕士毕业后留在太原工作,后来调到省政府机关任职。

目前,杨春霖和李巧英都在太原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当有人问杨春霖婚姻生活幸不幸福时,杨春霖笑着说:“我有一个勤劳善良通情达理的好婆姨,我的婚姻能不幸福吗?我的儿子有出息,儿媳很孝顺,我的生活能不快乐吗?你若问我什么是幸福,我觉得夫妻间有疼有爱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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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霖的童年是不幸的,因为他六岁就成了孤儿。杨春霖的人生是美好的,因为他娶了一个好婆姨,他的一生都献给了党的教育事业,他很有成就感。当年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也很羡慕杨春霖,大家都说杨春霖幸运的,他下乡插队最大的收获就是娶了一个好婆姨,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作者:草根作家(感谢北京知青张明月老师提供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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