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1月6日),四集电视专题片《反腐为了人民》第二集《风腐同查同治》在央视播出,“油老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原党组书记、董事长王宜林出镜。
本集讲述纪检监察机关坚持正风肃纪反腐相贯通,以“同查”严惩风腐交织问题,以“同治”铲除风腐共性根源,以“查”“治”贯通阻断风腐演变,着力推动正风反腐一体深化。
预告片透露,一些违规吃喝的饭局,醉翁之意不在饭而在局。中国石油系统多名领导干部,就从饭局上坠入了政治骗子设下的迷魂局。
王宜林在片中说,“现在我身败名裂,所以我非常后悔”。
央视截图。
片中所说的政治骗子是谁?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工作人员杜中杰介绍,“说白了还是他们自己内心的理想信念发生了动摇,所以才会让周显明这样的人乘虚而入。”
给中石油高层设局的政治骗子,正是周显明
此前,央视播出的《反腐为了人民》预告片上,透露了将要在片中出镜的多名贪官,其中就包括王宜林的副手,另一个“油老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原党组副书记、副总经理徐文荣,他在预告片中说“把周显明介绍到中石油,给企业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受到惩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这意味着,把政治骗子周显明带进中石油高层圈子的正是徐文荣。
央视截图。
老同学、老同事前后脚落马
王宜林与徐文荣在石油行业打拼了一辈子,最终双双落马,一个已被起诉,一个正在服刑,而今在2025年的岁首,同在年度反腐大片中亮相,讲述如何沉迷在政治骗子周显明布下的骗局中不能自拔。
王宜林出生于1956年9月,徐文荣比他小近5岁,1961年6月生。恢复高考后,两人同年考入位于山东省东营市的华东石油学院,于1982年毕业,王宜林时年26岁,徐文荣21岁。
华东石油学院的校史可追溯至上个世纪50年代,新中国第一所石油高等学府——北京石油学院。1969年,学校迁至胜利油田所在地——山东东营,更名为华东石油学院。1988年,学校更名为石油大学,逐步形成山东、北京两地办学格局。
走上工作岗位后,两人又都曾重返母校,在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拿到了在职博士学位。
本科毕业之后,作为改革开放后最早的一批石油行业高级人才,王宜林远赴新疆,在新疆石油系统工作多年,官至新疆石油管理局(克拉玛依市)党委书记;徐文荣则在中国石油地球物理勘探局任职多年,先后担任副局长、局长,后担任中国石油东方地球物理勘探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
相继走上厅级领导岗位后,两名同学此后的仕途开始交集,彼此提携、勾连。
王宜林。资料图
徐文荣。资料图
2003年12月,王宜林出任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党组成员。一个月后,徐文荣调任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总经理助理,与王宜林在中石油领导班子共事。
2011年4月,王宜林调任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两个月后,徐文荣也调离中石油,改任中国海运(集团)总公司党组成员、纪检组组长。
2015年5月,王宜林重返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任董事长、党组书记,半年后,2016年1月,徐文荣也重返中石油,调任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党组成员,再度成为“老同学”的下属,并在2016年底升任中石油集团党组副书记。
执掌中石油近5年,2020年1月王宜林卸任中石油董事长、党组书记,此后相继被聘为中国长江三峡集团有限公司外部董事、中国核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外部董事。而没有“大哥”的照拂,徐文荣也在2020年10月从中石油离任,此后相继担任中国一汽集团外部董事、中国建材集团外部董事。
2023年6月,62岁的徐文荣被查。7个多月后,2024年2月,67岁的王宜林被查。
中纪委对于二人开除党籍的处分通报里,查出了不少同类问题。
通报显示:经查,徐文荣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官迷心窍、权欲熏心,热衷政治投机,为谋求职务晋升结交政治骗子,处心积虑对抗组织审查;无视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礼品礼金,接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宴请;违背组织原则,在组织函询时不如实说明问题;违规从事营利活动,安排亲属在国有参股企业挂名领薪;毫无纪法底线,擅权妄为,靠石油吃石油,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企业经营、项目承揽、职务安排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经查,王宜林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长期结交政治骗子并被其利用,对抗组织审查;罔顾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多次接受私营企业主安排的旅游,违规收受礼金;违背组织原则,在组织谈话函询时不如实说明问题,在职工录用工作中为他人谋取利益;廉洁底线失守,纵容、默许亲属利用其职权和职务影响谋取私利;不重视家风建设,对配偶失管失教;将公权力当作谋取私利的工具,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职务调整、项目承揽、企业经营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结合央视反腐专题片中披露的内容,徐文荣为谋求职务晋升结交政治骗子周显明,并将周显明介绍给“老同学”王宜林,以及中石油的领导班子其他成员,而周显明通过饭局酒局布设骗局,王宜林则沉迷集中,“长期结交政治骗子并被其利用”。
徐文荣受审。
2024年9月20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徐文荣受贿一案,以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五十万元他被查实受贿5329万余元
11月19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官网消息,内蒙古检察机关依法对王宜林涉嫌受贿案提起公诉。王宜林将步徐文荣的后尘,接受法庭的审判。
细节披露:组局拉关系多名干部甘愿落入政治骗子陷阱
周显明如何在饭局上布设骗局,骗倒多名中石油领导干部?今晚央视纪录片进行了详细揭露。
2008年,当时还是中国石油总经理助理的徐文荣,在一场饭局上认识了这个叫周显明的政治骗子,并进而被深度利用,成了这个骗子敲开中国石油大门的引路人。经由徐文荣的引荐,周显明陆续结识了多名中国石油系统的高层、中层领导干部,其中不少人为他所骗,衍生出一系列违纪违法问题。
中国石油原党组书记、董事长王宜林,中国石油咨询中心原副主任古学进都曾上当受骗,奉周显明为座上宾。为什么这么多领导干部会被一个骗子蒙蔽,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自身。
中国石油干部中,首先结识周显明的是徐文荣。他平时就信奉圈子文化,热衷于组局吃喝,通过饭局攒人脉拉关系。
周显明是吉林人,中专学历,在当地是个包工头,做过一些吉林石化的工程,他觉得如果能在中国石油攀上些关系,应该就能多揽点活儿,于是产生了到北京来拓展关系的想法。到北京后,他致力于通过各种饭局结识人脉。
周显明看准一些领导干部想要走捷径“搭天线”的心态,给自己精心编造了一整套履历和人设,在各种饭局中声称自己是某位国学大师的弟子,由此又结识了许多对国学有兴趣的领导或领导家属。他这套话术对那些不信组织信关系的人很有吸引力,徐文荣就是其中的一个。
为了显示自己确有门路,周显明经常显摆一些所谓的“内幕信息”,这些信息大多是他混迹多个圈子听来的。他常用的手段,就是把某个圈子听来的消息加工一下,再拿到另一个圈子贩卖。
周显明的另一个行骗技巧,就是不急于利益变现,而是放长线钓大鱼。他认为太着急会把人吓跑,得先慢慢处关系,人脉越结越广了,迟早能变现。
在交往中,周显明看准机会,让这些干部对他加深信任。2011年6月,徐文荣被提拔到外地任职,这本是正常的组织安排,但周显明却谎称是自己找大领导帮他办成的,徐文荣信以为真。周显明感到,在他身上变现的时机成熟了。
一次在看似不经意间,他和徐文荣聊到了自己家有企业在吉林石化做工程,但也不提什么请托。此时的徐文荣早已丧失警惕,反而认为这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主动提出帮他拿点项目。
徐文荣认为自己真遇上了高人,不仅利用影响力帮周显明在石油系统揽了好几个项目,还抱着献宝的心态,主动将他引荐给了时任中国石油副总经理的王宜林。
王宜林表示:“徐文荣喊周老师,我也跟着喊周老师,他说了些国学我也不懂,但是他说认识这个领导,那个领导,这个方面我倒是挺感兴趣的,是不是能够找一些靠山呀。”
2011年到2015年,王宜林经历了两次重要的提拔,每次提拔前都找周显明打听消息,周显明像对待徐文荣那样故技重施,一口咬定已经从大领导那里得到确切消息。
到这时王宜林对周显明彻底深信不疑,周显明则吹嘘未来能帮助他仕途更进一步。在这个诱饵引诱下,王宜林和周显明交往越来越密切,经常一起出入各种酒局饭局,实际成了周显明抬高自己身份的工具。
当时徐文荣正好想调回中国石油,请托周显明帮忙。周显明于是顺势利用王宜林,请他关心徐文荣的调动。
徐文荣回京后,有意和一些老下属联络感情,在中国石油经营自己的小圈子。周显明了解到他心思之后,觉得是天赐良机,立即出资在徐文荣家附近小区租了间房,打造成专门的特色食堂,方便徐文荣经常邀请人来这里打牌、吃喝,他则借机参与其中,结交了更多中国石油中层干部。
周显明拉拢“围猎”这些中层干部,是想培植能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圈内人,古学进由此进入了他的视野。当时古学进是中国石油信息管理部副主任,而原来的主任即将退休。周显明了解到这些信息后,主动许诺能帮助古学进晋升职务,古学进当然求之不得,对他全力攀附。
古学进:“他跟领导在一块吃饭,咱感觉到肯定关系不错,他说我可以给你推荐推荐,给领导推荐谁,肯定也是领导很重视。”
当时古学进是副总,对项目并没有拍板决定权,所以周显明实际上想的是把古学进推上去,他能作主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他还人情。用什么还呢?就用中石油的信息化项目来还。
随后,周显明利用王宜林插手干部任命,实现了将古学进扶正的计划。
就这样,古学进当上部门主任后,将信息化项目给了周显明指定的公司来做,两人都从中攫取了巨额非法利益。周显明获利之后,向王宜林、徐文荣也送上房产、钱款,通过利益均沾将他们彻底绑定,以便能更肆无忌惮地在中国石油谋取利益。
几年间,周显明在中国石油左右逢源、上下通吃,承揽工程项目业务额近3亿元,严重破坏中国石油政治生态。
“把周显明介绍到中石油,给企业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受到惩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徐文荣表示。
肆意妄为的结果是终有暴雷的一天。首先暴雷的是古学进,他自认为有人撑腰,作风专横跋扈,在项目上大肆违规操作,在一些关键岗位上排斥异己,安插亲信,在集团内部引发了很多议论。王宜林听到了相关反映,却因为有利益关联而睁只眼闭只眼。
费尽心机,为个人私利而牺牲国家利益,难逃恢恢法网。2022年4月,收到关于古学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的信访反映后,中国石油纪检监察组非常重视,随即开展深入核查。2022年12月,古学进被采取留置措施。纪检监察机关在审查调查中挖出了周显明,进而揭穿了这个政治骗子的底细,也牵出了徐文荣和王宜林。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原党组书记、董事长王宜林:“成了贪官,又是一个政治骗子的俘虏,现在我身败名裂,所以我非常后悔,还是自己的理想信念的丧失,导致了我这些一系列的犯错和犯罪。”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原党组副书记、副总经理徐文荣:“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不是因为有了周显明才有徐文荣最后的下场,而是因为徐文荣自身才有了周显明行骗的空间。”
政治骗子为何能在一些领导干部中大行其道?
何谓“政治骗子”?
中纪委官网曾做过这样的描摹:政治骗子是权力异化的“怪胎”,是不良政治生态的“衍生物”,更是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中的寄生虫。他们有的冒充领导干部或者领导干部的亲友、身边工作人员,制造掌握“内部信息”的假象;有的自称“上面有人”,伪造与领导干部的合影;有的吹嘘能找关系帮人跑官要官;有的自称能帮违纪违法干部说情消灾、抹掉问题、逃避追究……
政治骗子为何能在一些领导干部中大行其道?
政治骗子的骗术手段虽然五花八门,但究其原因还是少数党员领导干部错误思想观念根深蒂固,遇事习惯走“特殊门路”、享“特殊照顾”,模糊是非边界,为了提拔重用或者逃避纪法追究而热衷搞旁门左道,信奉所谓“潜规则”而找“门路”,从而被迷住了心窍。走捷径、抄近道,看似前途光明,实则穷途末路,最终只能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从近一段时期查处通报的案件看,结交政治骗子的领导干部并不鲜见。四川省政协原党组成员、副主席杨克宁,西藏自治区政府原党组成员、副主席王勇等“大老虎”的处分通报中,均被指出“结交政治骗子”。
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对严惩政治骗子作出部署,强调要严肃党内政治生活,破“潜规则”,立“明规矩”,坚决防止搞“小圈子”“拜码头”“搭天线”,有力打击各种政治骗子,严格防止把商品交换原则带到党内。
2024年1月起施行的新修订《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特别明确了“搞投机钻营,结交政治骗子或者被政治骗子利用的”,以及“充当政治骗子”行为的细化处分规定:
- 搞投机钻营,结交政治骗子或者被政治骗子利用的,给予严重警告或者撤销党内职务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留党察看或者开除党籍处分。
- 充当政治骗子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留党察看或者开除党籍处分。
两周多前,2024年12月20日,四川省专门召开了全省严防政治骗子警示教育大会,通报警示案例。与会人员还集中观看了严防政治骗子警示教育片《骗局》。
大会通报的6起典型案例,真实还原政治骗子以低学历骗高学历、体制外骗体制内、一个人骗一群人等具体情况,从初心不纯、对党不忠、交往不慎、用权不严等方面深刻剖析问题根源,讲清楚结交政治骗子、被政治骗子利用的惨痛教训,警醒广大党员干部严以修身、守牢底线。
大会强调,要对照政治骗子典型案例,真正把自己摆进去、把思想摆进去。对声称“朝中有人”“内幕消息”,主动允诺牵线搭桥、运作升迁,帮忙“摆案抹案”、拿钱捞人等行为果断拒绝、划清界限。筑牢思想防线,不为利益所动、不被骗术所惑。党员干部要讲原则、敢斗争,发现骗子行踪及时向组织报告,有效压缩政治骗子活动空间。
会议还要求,各级纪委监委和公安机关要加大对政治骗子的惩治力度,发现一起、严肃查处一起;党员干部要讲原则、敢斗争,发现骗子行踪及时向组织报告,有效压缩政治骗子的活动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