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克兰战争和哈马斯与以色列的战争开始以来,一个词汇愈来愈多地笼罩着人们,躲都躲不开,整天嗡嗡叫,那就是认知战以及认知作战。“认知作战”,其实是一个台湾词汇,犹如娱乐业一样,很多中文世界里的词汇和概念,其实都是源自于港台,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比如“认知”这个词汇,在大陆地区的习惯用法其实叫“认识”。流行就是这样,要看谁在真正影响谁?这本身就是认知作战。
“认知作战”的概念实际已经大为普及,这是因为电视台以及自媒体上众多活跃的“军事爱好者”的推波助澜,所以我们在这里依旧不得不使用这个舶来词汇,而不是使用它的原本概念——信息战。
实际上,即便是在军事领域,信息战或者说认知作战,也是一个冷僻而相对遥远的概念,通常有关的研究,只是作为未来战争的构想而存在。不过,就在不期然而然之间,一场乌克兰战争突然降临,然后另外一场战争,哈马斯与以色列的战争也突然爆发,于是认知作战由冷转热,突然之间,就成为了现实中的大热门。
在这两场战争中,有太多的故事和事例,教育世界重新认识认知作战的巨大效用和潜力。
在乌克兰,泽连斯基突然戏剧化地崛起,鼓舞原本是一盘散沙的乌克兰人重新投入艰苦的战斗。这是一个无意中的认知作战的范例,众多欧洲领导人劝告泽连斯基赶紧逃跑,犹豫不决的泽连斯基,面对欧洲朋友们的劝说,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看见我了”!他的这句话被广泛传播,但内容却被理解成为,泽连斯基决定豁出去了,他要留下来与乌克兰人一起战斗到底,生死与共。
这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因为在欧洲历来就是以腐败著称的乌克兰领导人,大难临头通常都是自己先跑了,泽连斯基在络绎不绝的乌克兰人争先恐后逃向边境的时候却向世界表态,自己要战斗到底。真是一句话顶一万句,那就一起“豁出去”往死里干吧,乌克兰政府当即在街头散发了3万支突击步枪,老百姓纷纷“抄起了家伙”,乌军坚定了奋战到底的决心,从四面八方开始围剿贸然闯进基辅的俄罗斯军队。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普京军队的运气,并不太好,虽然俄罗斯还拥有正规的认知作战部队,但铺天盖地的信息,从老到少,从人到猫,都显示的是意气风发的乌克兰人在战斗。甚至在马里乌波尔,战斗失败被包围并俘虏的大批乌克兰军人,都在新闻的世界里被描绘成为了英雄。很显然,这些都是认知作战成功的例子。
当然,俄罗斯也在学习,并且肯定也有进步。
最近,国内诸多自媒体转引所谓英国《伦敦新闻报》(The London Crier)报道说,泽连斯基从英国国王查理三世手中购买了位于英格兰的海格罗夫庄园准备自己住,显然这又是要跑的节奏了。据说,这笔交易金额达2000万英镑,这个数字又在表明,泽连斯基没少贪污腐败,他有的是钱。让中国媒体彻底相信的报道说,庄园管家哈罗德也“证实了”这一说法。俄罗斯驻世界各地的大使馆也用推特账号大量转载。
其实,这肯定是一个假消息,虽然这是认知作战预先策划好的手段,但并不完美。所谓的“伦敦新闻报”根本不是英国权威媒体,而且过去也根本没人知道,它的域名注册时间至今不足三周。其次,泽连斯基再傻,也不会像个土财主一样,拿着大把英镑现金,自己直接去购买房地产,这在英国简直就是洗钱犯罪。所以,这是一个典型的被刻意释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是动摇泽连斯基在乌克兰的权威地位。实际上,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泽连斯基本人早已经成为俄罗斯“信息战”的关键目标,涉及泽连斯基的谣言此起彼伏,只是普通人根本识别不了认知作战的手段,只好跟着假消息到处“狂奔了”。
在中东的加沙,认知作战也是大显神威,因为伊斯兰运动的哈马斯组织,原本就是认知作战的高手。
加沙医院被炸事件,全世界几乎都上了当。一枚炸弹落在加沙医院的院子里面,炸了一个大弹坑。全世界的媒体几乎都报道说,以色列战斗机的一枚炸弹落在加沙医院的院子里,炸死了700人。全世界立刻震惊了,美国表示极度关切,意思是这么干是肯定要谴责的,但已经保持克制了。法国等国家则立即高调谴责以色列,认为这是反人类的战争犯罪等等。实际呢?这其实就是哈马斯的宣传手段,真正的炸弹是哈马斯的火箭掉下来后炸的医院,哈马斯组织倒打一耙,利用了现场优势以及战争的混乱,向西方媒体提供了假新闻,再经过西方媒体的传播,弄假成真,让以色列一时也百口莫辩。
认知作战的诡异之处,也可以从这一事例中看到。虽然后来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那不是以色列的炸弹所为,但大多数曾经做出谴责的国家和西方媒体,都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过道歉,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用不着道歉。其实,这种假新闻在信息分析专家眼中一望可知,怎么会这么巧合,一颗炸弹下来,死亡数字不多不少正好700人呢?随着炸弹下来,怎么会那么快就统计出来死亡数字呢?其实,这些假新闻的特点,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认知作战当然是信息战的一种,因为认知作战完全是以信息利用为基础的。认知领域作战(Cognitive Domain Warfare),简称认知作战、“认知战”、认知域作战,亦可称为影响力作战(Influence operation),这是一种结合多元领域技术企图制造冲突的手段,目标是影响个人、团体或国家对某一问题、事件或局势的思考方式。认知作战的目的,在于透过释放信息,影响并破坏社会既有、互相信任的网络,并加深对立、降低士气,打击对手项目和开展活动的能力。也就是聚焦在被攻击方的大脑认知运作,包括心理意识、传统逻辑习惯等认知过程,达到有利于自己的战略目的。
现在的国内外学界,对“认知作战”的定义,并未完全取得共识。哈佛大学贝尔佛中心的Oliver Backes与Andrew Swab直到2019年才将认知作战定义为“一种旨在改变目标人群的思维方式的战略,并借此改变其行为方式”;约翰霍普金斯大学Alonso Bernal等人则更是到2020年才定义认知作战为,“外部实体对公众舆论的武器化,其目的是影响公众与(或)政府政策,或破坏政府行动及(或)政府机构的稳定。”
当然这些都是以西方社会和学界为主的对于认知作战的认识和研究,安邦咨询(ANBOUND)早于十多年以前,在2011年出版的《信息分析的核心》一书中,已经清楚界定信息社会中真的存在利用信息“洗脑”的可能性,同时信息还具有驱动、塑造和雕刻整体社会认知的可能性。根据基本而清晰的研究,这其实是最早的对于认知作战的清楚定义。
值得注意的是,正如这一定义所确定的形态,认知作战的核心实际是一种利用信息形成的意识驱动力,这种对社会信息认知和意识进行编程和格式化的驱动力,正是认知作战成功与否的关键。
在哈以战争中,以色列是被袭击的一方,哈马斯是战争的始作俑者,而且迄今还扣押了大量以色列男女老少的人质,这种明显的、非人道的恐怖袭击行为,却因为哈马斯认知作战的成功,世界各国反而是在用各种方式“力挺”哈马斯,而不是正进行反恐作战的以色列。甚至连外行特朗普都看出来了端倪,他呼吁以色列“别再到处放加沙城墙倒屋塌的视频”了,这些冲击人们感官的视频,不能证明以色列的成功,只会让人仇视以色列,让西方社会中思想单纯的年轻人认定,以色列就是在“欺负”巴勒斯坦人。
利用信息改变认知,不仅仅在军事行动中可以善加运用,在商业场合也是同样如此。现实世界的商业广告,其实已经升级为某种“认知作战”,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人们的认知。有人写了一篇“小作文”发在自媒体上面,“一起来看徕卡是怎么吹牛的?”这篇小作文说,“排排坐,看看大佬如何吹牛B”。然后就是一连串,昂贵、德味、极致的工匠精神等等,这些传递出来的、踏踏实实的扎实概念,就是“大佬们”要吹的东西,它跟现实有距离,跟流行有距离,跟艳俗有距离,这就是徕卡相机这样的大佬所希望缔造的世界观。一旦这种形象深入人心,徕卡商业品牌的认知,就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