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里,过年是最令人期待的事儿。因为只有到了过年时,我们才可以享受到穿新衣、放鞭炮、得压岁钱等快乐的时光。还能吃到平时很难见到的鱼呀、肉呀什么的……这些都是平常难得的乐趣与恩赐。

想到过年,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穿新衣的画面。在七八十年代,没有买衣服的概念,衣服都是手工缝制的。我的母亲是持家好手,做衣服更是行家里手、堪称一绝。母亲手工缝制的新衣是我们所有孩子心中的渴望。为了让兄妹八个都有新的装扮迎接新的一年,母亲白天忙着蒸馒头、炸酥肉等年货,做衣服的事就只有放到晚上了。只见她双脚灵巧地踏着缝纫机的踏板,双手一板一眼地将布料捋顺,机针一起一落“喀噔、喀噔”的缝制着新衣,动作是那么地娴熟。我时常半夜被缝纫机的声音惊醒,揉着眼睛问:“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你赶紧睡觉吧,我做完这件活儿就睡。”我趴在床上,捧着头,望着灯下忙碌的母亲,不知不觉中又进入了梦乡,母亲那慈祥的面庞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做新衣服的顺序通常是先从老大开始依次往下排,等到给我这个“老疙瘩”做衣服的时候,母亲最费心费力的了。她用给哥哥姐姐做衣服剩下的布料,东拼西凑地拼出“老疙瘩”的过年新衣。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期待自己的新衣,并且对此毫不介意。每当试穿“花衣服”时,我就兴奋得不得了。我觉得母亲用碎布头给我做的新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美的新年花衣裳。当母亲看到穿上新衣手舞足蹈高兴的样子时,微笑着抚弄一下额头上的碎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的父亲雷保森,是一名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离职回到家乡的特等功臣。作为功臣家庭,我们家每逢过年有来自政府部门的特殊关怀与优待。常常是小年之前政府就会到家里慰问,把春联、鞭炮、猪肉等珍贵礼物送到家里。而这一切皆因父亲曾经作出过的贡献,因此他也把这些物品分享给了那些同样身处困境中的退伍军人及贫困群体。一来二去所剩不多,但这些仍然成了一家老小一年中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为了把年过得丰盛,购买年货是我们家每年的一项重要任务。因为家中孩子多,并且处于成长期,平时开销较大,考虑到价格因素,父母会选择购买如“猪下水”这类较为便宜的食物原料。收拾“猪下水”是让哥姐最痛苦不堪的事,拔猪毛、翻猪肠光累不说,那难闻的腥臭味令人作呕。哥哥们常常为谁拾捣猪头、猪肠,谁刮猪蹄的问题在院子里吵闹不休。我和二姐年龄小,就在旁边看热闹,惹得二哥直说“去、去、去,上一边玩去,别烦人”。虽然大家脸冻的通红,手冻得冰凉,但无论怎样辛苦,对于执行父亲分配下来的任务而言,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除夕夜,全家人欢聚一堂共度团圆时刻。家里充满喜洋洋、暖融融的祥和气。母亲和姐姐们忙着做年夜饭,父亲就和哥哥们忙着贴春联。天刚放黑,只见父亲拿出一大挂鞭炮放在院子里,当听到别处传来阵阵炮竹声时,常常是四哥自告奋勇说:“炮我来放,谁也不能给我抢!”于是他接过父亲手中的火柴冲向院子点燃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和二姐姐捂着耳朵,躲到了一边看热闹。新年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到来了。

伴随着母亲的一声:“开饭啰!”的吆喝声,我和哥哥姐姐从外面呼啦啦跑到屋里。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性急的我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要夹,大姐拉着我说:“等爸爸讲完话再吃”。这时候父亲便一本正经地对着我们进行了忆苦思甜式的训话。只见哥哥姐姐个个危襟正坐,认真聆听父亲的教诲。我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懵懂无知,什么也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盯着满满一桌好吃的,不停地咽口水。父亲讲完,看着我急不可耐的样子,微微一笑,像在战场上发出战斗指令一样大手一挥说:“开吃!”。大家就像抢占山头的勇猛战士,齐刷刷地挥筷上阵,动作一个比一个麻利,狼吞虎咽的把这美味佳肴往嘴里塞。炸汤圆是我的最爱,酥酥甜甜吃起来特别爽口,盘子离我有点远,胳膊短的我够不着,看着爱吃的菜越来越少的时候,我丢掉筷子端起盘子就跑。父亲大笑着指着我们兄妹几个说:“菜虎、菜狼、菜大王都抵不过老疙瘩的猛一端。”大家看着端着盘子的我,都开心的笑了……

屋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屋外则是连绵不断的爆竹声。我对拥有这样一位擅长烹饪多才多艺的母亲深感自豪,同时也为自己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环境中倍加珍惜。

随着时代变迁,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提高。如今我们每一天都可以过得如同过年一般。然而,无论怎样改变,对于那份团聚和亲情的美好回忆始终留在心底深处。当我回忆起儿时的年味时,总会不禁微笑,让我最为难以忘怀的还是儿时过年时那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儿。



☆ 本文作者简介:雷红梅,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妇女联合会。

原创文章,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编辑:易书生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