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样当上文书的
吴广寨
新兵训练即将结束,大家都为下老连队做准备。有和班长订口头协议的,希望跟随着下到老连队有个照应。有找老乡的,乡里乡亲照应照应。有的评了投弹、射击、走队列的先进,希望落个好单位。
张连长是山西原平人,我们这些山西新兵,都希望跟着张连长走,相反张连长不可能把新兵都带到他的单位去。张连长走到哪里总会受到热情招呼,张连长也知道小老乡们的用心,收起了训练时的严肃表情,和颜语顺地解释着:“部队是个大家庭,哪个连队都一样,不可能因为不是老乡把你怎么样。部队不允许搞小圈子,人人都胡来,那还叫部队吗?部队是有大目标的战斗集体,不要小心眼儿,拨拉小算盘。”人们不听他的解释,依旧围着他转,出于礼貌,张连长应付着人们的亲热劲儿。人们断定张连长的单位要分几个新兵,虽然不知道是谁,人们都希望是自己。
我们新兵11班的朱班长,很讨厌人们追着张连长跑来颠去,好像我们这些新兵是在冷落别人,也包括他。开班务会他激情万愤地说:“以后你们少往连部跑,让我逮住就让你绕营房跑100圈。是马是驴拉出来溜一溜,连部找一个会写总结的人,谁能行?我带你去。”他环视一下我们,看到没人动静又说:“文,你们没学到。武,没练会。凭脸皮厚行吗?你老子也不可能养活你一辈子。”朱班长是安徽天长县人,电焊、气割、气焊都能行,团里比赛拿过名次,到现在没提干,据说也许这次新兵连结束,能提一下。
班务会结束以后,其他人到帐篷外面去了,我问朱班长:“你说连部找一个写总结的人?”朱班长反问我:“你能行?”我说:“我想试试。”朱班长又说:“你能行的话,我带你找指导员去。你要能行,也是给咱们班掌光了。”
到了连部,朱班长和王洪连指导员说了我的想法,王洪连指导员语速很快,说的江苏普通话,我听懂了大概意思,知道他同意让我试试。朱班长解释说:“他是我的副班长。”王指导员说:“知道,新兵连这些人我是一清二楚的。”
从连部往班里走,朱班长遇到几个班长,在打招呼时炫耀地说了我的事,几位新兵班长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夸奖朱班长手下有人才,在连里立了一功。事情在新兵连很快传开了,班里的老乡们也在恭维。12班一个叫刘文的新兵,立马跟他的班长说了我的闲话,他的班长也是安徽天长县兵,和朱班长传了刘文说我的负面话,朱班长为了保险起见,把刘文叫到我们班,让我们班的人全部到外面去。我躲在两个帐之间的拐角处,用心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对话。刘文说话的意思是:我在学校成绩不太好,凭着唱了一首歌得到了加分,被高中录取了。高中毕业以后在村里不好好劳动,偶尔给村里写黑板报、写标语,偷懒不下地干活,村里人给我取名为“漂油花”的人。后来又到公社的“改天换地专业队”当了伙食管理员,凭着和公社干部的关系当了兵。朱班长和刘文的班长听着刘文的陈述,尔后朱班长问刘文:“你能写总结吗?”我没听清楚刘文说了什么,随后听到朱班说:“我班的事情,你少操心,你坏了我的事,我对你不客气。”过了一会刘文和他的班长回他们帐篷去了,朱班长招呼我们回班。后来刘文的班长和朱班长说,当天晚上刘文借口上厕所,到连部和王指导员说了同样关于我的“情况”。
第二天,朱班长当着全班人的面,让我到连部写总结。朱班长说:“是马是驴溜溜再说,你用心点,别偷懒耍滑,这是部队不像村里,完不成任务要背处分的。”我心跳的厉害到连部找到了王指导员,王指导员给我拉了几个提纲,提纲后面写了些相关的数字,到训体场去了。上午训练结束以后,王指导员看了我写的几页总结说:“行,没偷懒。”我感觉到刘文给我在指导员面前贴的“膏药”起了作用,实际我真的不敢偷懒,我怕新兵连把我退回村里去。我成了一个被监督劳动的人,指导员在验证刘文给我贴“膏药”的真实性。下午上操的时候朱班长让我继续到连部写总结,临走时他说:“别偷懒耍滑,好好写,小心处分你。”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经过一天的努力,我把总结的初稿写出来了。王指导员看完后说:“行吧,明天你再推巧一下,好好润润色,把‘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加进去,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也加进去。要适当地渲染一下,别写成死笨笨的像流水账。”
第三天,我再次来到连部,王指导员嘱咐几句,去训练场去了,空荡荡的连部只有我一个人,偶尔听到训练场上有节奏步伐声,班长们发出的口令声。我用心地修改着总结,心慌的感觉不时地袭扰着,好像有一根绳子勒着我的手脚,随着时间的延续越勒越紧,心里期盼着圆满地完成,这次自己寻找的任务。经过一天的奋力折腾,感觉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困难。直到王指导员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场巡查,看完了我写的总结,他点了点头说:“就这样吧,回到班里好好训练,争取有个好的成绩。”
回到班里战友吴贵宾趁上厕所的机会说:“王指导员和朱班长坐了很长时间,我们都是分组训练,互相纠正动作,听到朱班长和王指导员不停地发出爽快的笑声。”从厕所回到班里朱班长说:“这几天你成了连干部了,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好好训练,争取弄一个自己的办公室。”当时我搞不清朱班长说的是啥意思,晚上梦到我写的总结被刘文给偷撕了,碎纸屑扔到了厕所里,急出满身的冷汗。觉着有人拍我的头,睁开眼的时候朱班长问我:“不老老实实地睡觉干啥呢?”我说:“我写的总结被刘文撕碎扔到厕所了。”朱班长说:“他没那个胆子,别瞎想了,明天还要训练呢。训练考试不过关,会有麻烦。”
在新兵训练圆满结束的誓师大会上,团里来了五、六个我们没见过的领导,坐在主席台上,指导员总结讲话时并没有用我写的总结,只拿了一张纸,讲一会儿瞟一眼那张纸。我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心想:是总结写的不行不能用?总结是不是被刘文给撕了?完了,来到部队第一次打了个哑炮,不仅丢人,也坏了以后的事,部队千万别把我退回村里。
后来我才知道,部队的领导讲话要立正站好,脱开稿子,不能指手划脚……
从新兵连下老连队,王指导员和我们坐一辆车,他坐在驾驶室里,我们坐在车厢里,他指示我说:“你负责车上人员的清点,有拉屎尿尿的向我报告。”到了老连队,宣布了新兵分配结果,其他人被班长们领走了,剩下我和小高,王指导员说:“你和谢指导员一块儿住,当文书。小高去和连长住,当通讯员。我被一个叫肖伟的四川老兵领进了指导员的帐篷里,把背包放在了一张空床上。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吴广寨:1975年1月在59244部队服役6年,建设青藏输油管线。1981回到大同煤矿工作,在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我和大同煤》《我爱煤的浪花》获山西人民广播电台"我爱山西"、"光荣岗位在脚下"二、三等奖。散记《小店春风》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地编排的节目"中播出。为大同市作协、同煤作协会员。在《山西工人报》《同煤日报》《同煤工人报》《同煤文艺》《作家地带》等文学刊物、平台发表作品多篇。
作者:吴广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