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新镇小茂 | 文

“多年后,面对Major决赛上的赛点残局,小烧饼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上A小道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今天我们来聊一位游戏主播。其实我是那种平时很少看直播的人,也没有追随和喜爱的主播,刷到的大多数切片是炫狗和电棍的犯病集锦。

但今天我们的主角,真的是很特别的那种。我敢打保票,很多人小时候偷打游戏被父母抓包,屁股被揍得比脸红的时候,都暗自幻想过未来要变成他的样子。然而即使现在,这样的父母也比1米7大长腿直会在跨年夜主动打电话说宝宝我想你的温柔御姐还要罕见。所以,非常值得我们写一篇文章。


——是这样的,常见的父母都是严防死打,生怕小孩玩游戏;而这位“逆战烧饼哥”,不光主动带娃打游戏,还利用老逼登的丰富经验,打得娃嗷嗷惨叫,求着爹让自己去写作业。


小孩嚎啕大哭:“我不想玩游戏了,我想去写作业。”老爹的回答则是:“你写什么作业?你作业都写完了,一会跟着我上小道!“

他的直播内容过于倒反天罡,像螃蟹在剥你的壳,烟反向抽PDD,来沈阳吃到了好果子,堪称新世纪反向教育第一人。


打网游很难避免“父子局”,大不了赛后两人单独拉个房间,赢了当爹输了当儿子。但烧饼哥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父子局,当爹的每分钟能找出九种理由嫩死儿子,输急眼了还能直播“线下真实”。


他的直播,就是每个游戏宅男小时候被父母终极羞辱后的终极幻想:长大后我一定不要成为你,我要以自己的方式带领后人闯出一片新天地口牙!

言归正传。很长一段时间里,逆战烧饼哥只是一个没啥流量,平时喜欢打《逆战》的短视频博主。

事先声明这肯定不是打广告,还在玩这游戏的,基本上都从小学生变成了老登,也没什么必要找BB姬打广告了。倒是这游戏运营十几年,已经从真实枪战变成了修仙风格,以后有机会可以水一篇。


《逆天》

十几年前的游戏引擎+策划逆天改动,如今还在玩《逆战》的,估计多数都是像烧饼哥这样的中年真爱粉了,没多少人看也是情理之中。烧饼哥可能也不是多在意流量,坚持每天打卡他心爱的《逆战》游戏视频,忠诚度堪比《战锤40K》的基因原体。


妥妥是真爱了

直到去年(2024年)10月中旬,烧饼哥发了一个周末带儿子打父子局的短视频,命运的齿轮开始瞎吉儿动了。那之后,烧饼哥的热度开始飙升,比巴雷特枪膛射出的子弹更迅猛。我怀疑直播间看他打游戏的观众,甚至比《逆战》这游戏的实时在线人数还多。


记住这个笑容

除了父子局的噱头,很多人也是被小烧饼那感染力极强的纯真笑容吸引过去的,他的眼里有光。假如这表情是演出来的,那这位还在上小学的小烧饼,演技已经可以拿金鸡奖了。所以最开始,小烧饼肯定是真的喜欢打游戏。

光看开头可能你还有点感动,心想这才是开放包容真正懂教育的好父亲。然而,等到爷俩正儿八经开始直播的时候,画风就有点不对劲了。


应该说,压根就没有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直播间里儿子的人设。由于未成年人被禁止在网络直播间露脸,小烧饼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烧饼哥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坚称直播间没有未成年,他儿子今年26岁正在考研,声音像小孩子只是因为辣条吃太多成了极品辣条音。


然后,是爷俩上阵父子兵时,那父慈子孝、极度违背儒学教义的节目效果。

就像是性格苛刻的老师拷打差生,烧饼哥喜欢找各种理由给儿子上压力,强度不亚于高考,比的就是谁先红温。比如他经常要求儿子带头冲锋给自己挡子弹。小烧饼被敌人击毙了,还要被嘲讽“数学考98分有什么用,你游戏0-5!”。


我上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宇智波带土发动无限月读的时候,荷尔蒙少年李洛克成了爱偷内衣的异装癖,温柔予你的日向雏田成了毒舌辣妹——全tm造反啦!


而若是老爹自己阵亡了,烧饼哥则又开始BB:“儿砸,你的杀父仇人就搁那呢!你要替我报不了仇,我连你妈一块揍!”

——当然,说这话的充分必要条件,得是小烧饼的妈、烧饼哥的老婆本人并不在现场。否则游戏还没打完,他自己会先被老婆安排上搓衣板。


烧饼哥也喜欢找儿子SOLO父子局,用自己打了十多年FPS的老登经验,对儿子进行惨无人道的蹂虐。


直接把儿子干破防嗷嗷大哭,喊出“我不想打游戏了我想去写作业”这种反人类发言。


时间久了,儿子也学会了给老子上压力。比如被老爹以“虎父无犬子”为由压力的时候,小烧饼反唇相讥“都说虎父无犬子,但万一你是犬父呢?”


“叛逆期”到的时候,小登甚至会指着老登妄言,“等你老了我拔你氧气管”。在烧饼哥被队友气晕“不省人事”时,小烧饼最挂念的则是老爹的账号密码还没传给自己。


每到这时,当爹的便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拖鞋直播线下真实,治不了对面还治不了你?

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拖鞋都是抽在烧饼哥自己手腕上。所以,无论是当爹、当儿子、当老婆的,三个人加起来都只打爹,终究是当爹的扛下了所有,伟大无需多言。


烧饼哥的另一大直播法宝,是儿子的学习成绩和奖状。尽管每回直播都被老爹拽着打游戏,但小烧饼现在的学习成绩其实相当不错,满墙奖状和高分试卷足以证明。


一方面,这例子可以拿来当玩游戏未必会影响学业的佐证。家庭教育是一件很复杂,受诸多因素影响的长期工作。许多父母把糟糕的结果都归咎于游戏,多数时间,是一种倒果为因,旨在撇清自身责任的狭隘认知。

而更重要的是,它似乎确实印证了“反向教育”的卓有成效,使得烧饼哥带娃打游戏的行为更具“合法性”,没人有资格仅凭玩物丧志的偏见对他进行指摘。


当然,我个人并不相信“逼迫孩子打游戏能让他更爱学习”的这套反向教育法。游戏的设计逻辑顺应人性,玩游戏不是消耗而是获得能量,很难真正对其产生抗拒心理;烧饼哥也并非真的在游戏中PUA儿子,一切都是节目效果罢了。

就像当年大司马带鬼史东直播打LOL,游戏里师傅一直死一直赚,徒弟一直杀一直亏。你觉得大司马的嘴,硬到能把金刚狼爪子当薯条啃,但后来才意识到,大司马教给徒弟的并不是游戏技术,而是直播效果。


所以,这套教育方式真正的内核,其实是创造出一个不让孩子内耗的家庭环境,在日常生活中和孩子成为地位平等的朋友,在孩子需要你指导的时候,再成为父亲和母亲。


曾几何时,游戏还被广泛视为电子海洛因的时候,我们用“玩游戏的都是朋友”这句话抱团取暖,对抗压在我们身上名为偏见的大山。如今游戏行业成长到无人可忽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过它,却是一对插科打诨的活宝父子,让我重新想起这句感动了我很久,在黑暗中给予我力量的话。

直播时的烧饼哥,是个三秒一红温,一言不合就拿拖鞋打小孩的人设,但在日常vlog里却是慈祥到有点搞笑的面孔。他接送儿子上下学,陪儿子写作业,关心他的品德教育,大街上和儿子称兄道弟,露出一样喜感的笑脸。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也是孩子最早的朋友。


烧饼哥把游戏视为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是年轻人成长过程中可以合理存在的东西,当然,发展德智体美也不能落下。它们未必非要是冲突的,我们可以兼顾好每一块,玩得开心,学得用心。

这是一种拒绝二元对立的非零和博弈思维。现实中“理解万岁”喊了一辈子,隔代人却始终无法互相理解,因此我愈发喜爱和向往这样的家庭关系,同样也是数万数十万网友的心声。


我想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同龄人都在某一时刻怀着“报复”的心态,等着自己独立了或是有了下一代,要在家中构筑起一个从小梦寐以求的“肥宅游乐园”。现在网上也有很多打造游戏房的攻略,但总觉得空荡荡的,可能只是因为,这里作为家庭的一角,却没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吧。


在写文章的过程中,我又一次想起了以前看过的XBOX主机广告。剧情是一个刚失业的青年,伤心地在家清理杂物,翻出了小时候父亲送给自己的游戏机,想起了和父亲一起玩赛车游戏的日子。小时候他总想赢过父亲,为此不断练习技术越来越好。但在他十几岁那年,父亲不幸车祸身亡,从此他再也没有打开过那台游戏机。


往昔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重新启动了游戏机。在那款赛车游戏里,他发现父亲的记录还保持在游戏中,化为一辆跑在自己前面的影子。他拿起手柄,操控自己的战车追逐着父亲的幻影,一次又一次练习,终于超过了父亲的记录。但在冲过终点的前一刻,他突然停下,目送父亲的战车冲过终点线。因为这样,父亲的影子就会永远留在游戏里,陪在自己身边。

我尤其喜欢这个广告,因为它总能让我想起童年和父亲一起玩游戏的时光。我家是国内较早就拥有电脑的家庭,00年初,我和中国游戏算是同时进入了起步阶段,那时脑海里还没有单机和网游的概念,《马里奥三代》《古墓丽影》《跑跑卡丁车》《完美世界》,只要觉得有趣的游戏都会尝试。父亲知道我这点喜好,没有过多干涉,偶尔还放任我周末在家通宵打游戏,甚至和我一起练《征途》《暗黑破坏神2》的账号,就像烧饼哥那样上阵父子兵。

但并不代表他支持。大学包括工作后他和我起过几次冲突,就是围绕玩游戏、觉得不务正业。我父亲不太会代入年轻人的视角看待世界,发现激烈沟通没有效果,只能换成温和的方式,旁敲侧隐暗示我不要打游戏了。可除了“嗯”“好”,我也憋不出什么回复。


其实真正遗憾的是,他很少通过游戏来和我沟通。即使看我通关了讲述父爱的《战神4》、艺术表达震撼人心的《旺达与巨像》,也很少和我讨论游戏里的内容。我很感谢父亲对我的宽容,但仍不免遗憾,如果他愿意拿起手柄,和我讨论奎托斯的性格转变,也许我也会敞开心扉,告诉他我眼中的世界,和游戏的意义。


儿时和父亲一起玩游戏的时光,往往会成为一个人一生难忘的美好回忆。创造美好回忆的方式很简单,但很少有家长能意识到,我还是为此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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