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时代,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进来,只要一部手机。手机内外是不一样的人生,有人直播自己的生活,有人打造自己的人设,有人通过手机挣钱,有人通过手机生存。

当流量成为影响收入的关键,前尘往事不值一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且脆弱。

王哥和谢哥在网络世界和现实生活中游走,在梦想和困境中挣扎。


《白日候鸟》海报

影片简介:

在一个“全民直播”的时代,人人都想从互联网里分得一杯羹。两个形象迥异的异乡男人,一个蓬头垢面、一个西装革履,他们如同“外来物种”般悄然入侵上海这座繁华都市,流浪于城市之间,寄居于桥洞之下,互联网成了各自眼中的“救命稻草”。他们每天通过手机直播并策划拍摄短视频,在网络世界里编织“梦想”,在桥下的方寸之间构建属于他们的精神乌托邦。然而,这场狂欢究竟是跨越阶级的筹码还是白日下的狂想?我们无从给出答案,只能目睹他们似杂草又似野犬般地活着,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声响。

导演介绍:

吕东庭:华东师范大学广播电视硕士研究生在读。曾经拍过一些广告,拿了一些小奖。《白日候鸟》是个人首部纪录长片《草吠声》的短片版。

手机里的白日狂想-专访《白日候鸟》导演吕东庭

采访、整理:琮琮‍‍

编辑:张先声

凹凸镜DOC:您是怎么想到要拍这样的故事?

吕东庭:当时“纪实影像创作”课程需要拍摄一部纪录短片,我想着试试看新鲜的题材。开始在小红书上搜一些乱七八糟的本地信息,浏览过程中,看到上海市区有一位流浪诗人的故事,我就觉得蛮好,他身上肯定有故事。但是隔天去市区逛的时候没有遇到,加之后天就要汇报选题了就放弃了。

我开始往流浪者题材方向靠拢,因为我觉得他们选择流浪肯定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许是一段离奇的经历,或许是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总之,我就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会是一个新的尝试和挑战,同时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能够和他们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我一直认为纪录片是一个能够赋予我们短暂地体验“二次人生”的影像媒介)


《白日候鸟》剧照‍‍

凹凸镜DOC:那又是怎么接触到主人公的?

吕东庭:我是在一次刷抖音的时候,偶然间刷到了一个专门做上海本地奇闻逸事内容的视频博主。点进主页看,先是看到了谢哥,感觉这么一个流浪在桥洞下的人,却依旧不乏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就觉得蛮“浪漫”的。但是评论区里找不到他的联系方式,我就继续翻了翻,看到王哥的视频,也感觉非常“荒诞”,就尝试着私信了一下。一开始王哥以为我是专业搞短视频的,想和我谈价钱,后来我解释自己是学生,钱是没有的,但是可以给他们带些吃的,就当交个朋友。就这样他发了自己的定位,我就隔天赶过去踩点了(这个位置极其偏,从我学校出发过去,地铁+公交要三个小时)。

凹凸镜DOC: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催生了很多像王哥谢哥这样的人,包括片中出现的其他人物,王哥和谢哥是一开始就确认的,还是在拍摄中慢慢确定是主要的拍摄对象?

吕东庭:是在拍片子的过程中慢慢确认的。第一次踩点的时候有锁定四个人物,分别是王哥、谢哥、雷哥、疯癫王。包括一开始我拍了很多雷哥的素材,一方面是他很有表达欲,我可以以他为突破点慢慢融入他们。另一方面是谢哥和王哥一开始比较戒备,和我讲话不多,基本都是一问一答。

拍到后面熟了之后,王哥和谢哥(的故事)自然而然就“跳出来了”,而且他俩无论是从人物形象抑或性格上都具备一种极大的反差感,他们的思想也具有一定的“群体代表性”。包括后来雷哥、疯癫王的离开我觉得某种程度上都是冥冥注定吧。

值得一提的是,小四川这个人物的出现是出乎意料的。因为每次去找王哥,变的不仅是地点,还有他周围的伙伴。一开始知道小四川过往的遭遇时,就有打算把他放进来,这个人物的出现也让片子更多了些魔幻色彩以及戏剧冲突。(短片《白日候鸟》中没有重点交代小四川,但是长片《草吠声》中有凸显这个人物的前后变化,呼应了片中谢哥所说的:“有的人表面和你称兄道弟,实际背地里在算计你……”)


《白日候鸟》剧照

凹凸镜DOC:前期调研和拍摄制作周期有多久?片子拍了多长时间,是每天都待在一起吗?导演是和拍摄对象同吃同住吗?

吕东庭:可以说基本没调研。线上双方聊好了,我过去踩了一下点,和他们面对面聊了一下午,觉得OK就开始这个项目了。

拍摄加剪辑的话一共花了7个多月。对于短片《白日候鸟》来说的话,我是每周去一次,一次待两天半。这两天半基本从早上10点开始,一直和他们一起待到晚上10点,会和他们一起吃(基本是王哥烧饭),住的话除了前两次我和他们睡一起(自己买了个睡袋),后面都是在附近租酒店睡的。

长片《草吠声》的后半段就开始一个月去两三次,每次依旧是待2~4天不等。同时,片子的制片也开始参与到拍摄中来,相当于是有两个摄影机位。并且对要拍摄的内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不再是无脑记录。最后的除夕夜,因为王哥、谢哥两边分开,又额外叫了一个学妹来帮忙。

凹凸镜DOC:后期剪辑是怎么计划的?贴身跟拍的,能拍到大量的素材,请问您是怎么在平衡中作取舍?

吕东庭:短片《白日候鸟》的剪辑主要是我自己来。长片《草吠声》还邀请了另一位剪辑(史明杰),在此感谢明仔。我会在拍摄途中以及整理视频素材途中就会思考怎么剪接素材,脑海中就会有一些剪辑的灵感,会记在备忘录里。当然,这些灵感多为一些小设计,片子整体的大方向和内容我还是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先梳理出来,最后和片子的监制(黄豆豆老师)、制片(陈守祎)一起讨论,并结合一些其他人的建议,最终确定影片内容。

关于影片素材的取舍确实是剪辑时的一大难点,我想这也是很多纪录片创作者都会遇到的难题。比如,无论是长片《草吠声》还是短片《白日候鸟》的初稿,我都大量地使用人物“说教”的内容,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已经被他们的“成功学”成功洗脑。这时候,片子的监制(黄豆豆老师)就建议减少这种“说教”,多一些生活镜头的客观记录。这也让我吸取了经验教训,在创作中不能陷入到被摄对象思维里,要时刻从相处关系中跳脱出来,对他们做出客观的“评价”。


《白日候鸟》剧照

凹凸镜DOC:导演在映后谈到剪辑时删掉了一部分相对比较负面的内容,这涉及到纪录片创作中牵扯到的伦理问题,这方面导演是怎么考虑的?

吕东庭:这一点我想要解释一下,我并不是把人物的负面行为都删去了,而是涉及一些个人隐私的东西我以更加隐晦的方式藏在了镜头里、台词里,这些可能就需要观众自己去联想了。采用这种方式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删去的内容涉及到了敏感话题,另一方面则是我认为,作为一个纪录片创作者,我应当有基本的道德底线。我不能为了追求作品内容的戏剧冲突而影响他人的生活,无论是以拍摄者的身份,还是朋友的身份,我觉得这条线我必须得坚守住。

凹凸镜DOC:在片尾看到有三位摄影师,长片中除夕那一场戏是两个摄影师拍分别在两个地方拍王哥和谢哥?

吕东庭:是的。因为谢哥比较警惕,怕再次被相关人员驱赶,不愿意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他人,也不愿意很多人去他那边,就只让我一个人过去。王哥那边的话就交由本片的制片兼摄影(陈守祎)以及另一位摄影(夏雯雪)来跟进。我这边等到谢哥的素材拍差不多了就打车去王哥那里和伙伴汇合,完成最后一晚的拍摄。

凹凸镜DOC:主人公是否有表演的成分?在短视频中立人设,是否也在纪录片中立人设?

吕东庭:这个问题我觉得交由观众们回答吧,我个人是认为他们在我的镜头面前大部分还是真实的。即便有,那也是他们个体形象众多切面中的一个。毕竟人本就是一个复杂的个体,即便是一直强调“真实”的纪录片,也无法做到完全“真实”。而我认为这种虚实交织的状态恰恰是最人最本真的样子。


《白日候鸟》剧照

凹凸镜DOC:影片中的王哥谢哥和生活中你接触的他们一样吗?怎么看待您片子里的真实?

吕东庭:我认为是一样的。这种真实我觉得因人而异吧,因为在这次HiShorts!的映后交流时,就会发现有的观众会有疑问是否有摆拍,但有的观众就会觉得特别真实。我想,引起这种不同的观点的原因,八成是因为王哥和谢哥在形象以及行为上太富有戏剧性了,这种戏剧性消解了部分真实。但是,他们私下其实就是片中的状态。


导演在HiShorts! 厦门短片周‍‍

凹凸镜DOC:在你拍摄期间他们一直没有走出上海?

吕东庭:是的。他们没有走出上海,一直在上海的郊区游荡。片子拍摄结束后,小四川后面回了老家,王哥去了西藏。

凹凸镜DOC:影片让我想到《义乌闯客》《红毛皇帝》《我爱杀马特》等网络直播主题的片子,怎么确定拍到什么时候就算结束?

吕东庭:我认为纪录片的结尾往往需要一个契机。或许是人物的某种转变,某句“振聋发聩”的台词,或许是某个意味深长的长镜头,又或许是某个特殊的时间节点。那么我认为春节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长片《草吠声》就想到以此收尾,不仅可以记录下游民群体们是如何过春节的,也符合影片结尾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基调。而短片《白日候鸟》则是引用了谢哥的一段台词,点了一下短片的影片主旨:即便是小人物也有“大梦想”。


《白日候鸟》剧照

凹凸镜DOC:有什么拍摄中的趣事可以分享一下?

吕东庭:我感觉比较有意思的是,每次去找王哥和谢哥都像在开盲盒,你永远不知道这次的位置会有多离谱、多隐蔽。

凹凸镜DOC:音乐方面是怎么考虑的?我看有两首都是原创音乐?

吕东庭:初稿的时候用的是网络上的一些音乐,但考虑到版权问题,所以和本片作曲详细沟通后,参照原来歌曲的调性重新做了曲子。

两首原创音乐均是制片(陈守祎)找的朋友(蔡水灵)免费作曲的,在此再次表示感谢!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的另一位剪辑小明同学(史明杰)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音乐节导演,推荐了很多后摇歌曲,包括长片《草吠声》结尾的超级市场的《肥碟他久久不能离去》,这些都是往常我不曾涉猎的领域,学到了很多,也再次感谢小明同学。王哥和谢哥在路边那段的背景音乐是生祥乐队的《江湖卡夫卡》,这个曲子的调性很黑色幽默,包括曲子背后的故事也和片子很搭,加上本人也很喜欢生祥乐队,就用了。


《白日候鸟》剧照

凹凸镜DOC:长片名字《草吠声》短片名字《白日候鸟》是怎么取的?

吕东庭:长片的名字是小明同学想的,同时也和国内的一个乐队名字同名。草是生长在土地上的植物,它象征着平凡、生命力,和片中人物的状态相似。吠是指狗的叫声,我们往往会认为“狗叫”非常烦人,极具贬义色彩。就像片中谢哥、王哥在手机镜头前卖力地“表演”,而这种表达自我的行为在他人眼中却是哗众取宠。同时也象征着社会中小人物的呐喊,和长片英文名《The Scream》相呼应,也和影片开头桥下大姐的呐喊呼应。

短片的名字叫《白日候鸟》。“白日”的话是指王哥和谢哥两人的行为在外人眼中无疑是白日做梦,而“候鸟”则是指他们漂泊不定的生存方式与候鸟季节性的迁徙想吻合,都是基于生存去主动或被动地去选择“迁徙”。

凹凸镜DOC:这次在厦门的展映现场有什么感受?

吕东庭:我觉得这次在hishorts!的放映效果还是蛮出乎意料的。得到了郭晓东老师以及部分媒体朋友、导演、观众们的喜爱,特别是映后结束后还在现场和大家聊了许久,感觉片子里的一些设计被大家看到,get到,非常感动!


凹凸镜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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