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开启第二个任期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上一任期，特朗普政府退出了至少10个国际组织或协定。这次呢？连日来，特朗普有意退出世卫组织、《巴黎协定》的消息不断传出。
不少学者断言特朗普主义的胜利对美国而言可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作为世界超强大国，美国回归孤立主义，抛弃全球主义的做法，将极大重塑环境、发展、政治等全球挑战治理格局。
在笔者看来，特朗普的“美国优先”不是简单美国传统孤立主义的复兴，而是基于美国利益，以强硬单边主义的姿态，主导世界秩序，塑造符合美国利益的国际秩序。
这一执政取向的时代背景是什么？全球力量格局重塑中，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一）
“让美国再次强大”是一场政治运动。这一基于身份认同的口号，唤醒了美国超过40%以上选民的支持，也逆转了美国自二战以来基于全球主义的干涉主义发展轨迹。
美国孤立主义的回归，深植于当代美国和世界的关系格局变迁轨迹中。站在“让美国再次强大”立场上，当世界老大不容易，还会被盟友揩油，即便搭全球公共治理的便车，对外进行政治干预、意识形态干预、军事干预，但长期效果不佳，还出现了狼狈撤离阿富汗等丢人场面。而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发展中大国崛起，进一步稀释了美国的全球影响力。
再看美国国内，铁锈区衰落，贫富悬殊加大，劳工大众失落。不少美国精英阶层将之归因于全球化进程，重新评估国际多边体系和机制带给美国的利益。说白了，美国认为当下经济全球化已不能维护其垄断地位和超额利润，所以变了脸。也正是美国从全球事务中的战略收缩，为“让美国再次强大”运动的发展提供了土壤。
（二）
美国真的能回到二战前的孤立主义国家形态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二战以来，人类社会经历了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人口持续增长，人均寿命大幅延长，人均福利持续改善，人类发展指数屡创新高，科技突飞猛进，人们思想、情感、生活发生了彻底改变。这正依靠了二战后建立的国际治理体系，以及交通、信息、金融、产业链、AI等全球化技术的持续突破。
这波全球化浪潮，以新自由主义思潮为观念动力，以自由贸易、美元储备、资本和技术自由流动、文化和意识形态渗透为特征。这一过程中，美国建立起差序格局下的多边主义，恩威并施推进全球霸权，本身也是全球化获益最大的国家。
当下美国纵然有心回归孤立主义，却不可能放弃全球化获益，行为上将更多呈现为推卸全球化过程中的应尽责任。如提高关税推动美国再工业化，退出《巴黎气候协定》等国际机制和组织，等等。
美国政治、社会、经济、文化、教育、科技全方面深度嵌入全球化中，尽管很难预测，未来美国孤立主义倾向会形塑出什么样的国家形态、社会结构、经济格局、文化图景，但可以肯定地说，美国会将全球主义和孤立主义融化在一起。
（三）
美国越来越成为全球化的“搅局者”，对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实现、减缓气候变化、保护生物多样性、缓解贫困、消除健康威胁、减轻债务负担等全球挑战影响巨大。
就拿全球环境变化来说，这本身就是全球变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与数智化、人工智能快速发展所带来的全球挑战交织在一起，已经是人类共同的危机。美国不参加有关生物多样性、荒漠化、森林等全球环境制度体系，退出气候变化《巴黎协定》，削弱了全球环境治理的合作力度，给其他国家提供了回撤的理由或借口，削弱国际合作的动力。
伴随全球主义退潮，美国战略撤退，欧盟和广大的发展中国家都会增加对中国期待，认为我们应该为全球生态环境治理公共品供应承担更大的责任。对此，我们必须保持战略冷静。
要看到，应对全球环境危机需要全球化的视角和手段，要首先厘清先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历史和实现责任。更进一步说，解决全球环境变化等问题的关键，在于精英群体和富裕群体。一些人热衷于把自身行为所带来的环境损失丢给他人承担，还特别会“忽悠”，以生态环境保护为名，拉帮结派，行个人和集团利益之实。
对于大量复杂的全球治理问题，美国自私下船，我们也不宜盲目掌舵开船，更不能为欧美创建的话语陷阱绑架，而要保持战略定力，实事求是，力所能及，力求实效。
全球化的推动力量是人类社会的科技进步和不断提高的生产力，绝不会依附于某些国家或特定人物，更不是谁的囊中私物，任其予取予夺。“特朗普2.0”的内外政策调整或将给世界及美国自身带来更大冲击，保持头脑清醒，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是我们对冲不确定性的重要法则。
文/刘金龙（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编辑/姬源
（北京日报客户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