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春天,广西来宾县良江乡梁村的16岁女孩梁雪莉,正悠闲的在河边放牛。
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一个满脸胡须,头发蓬乱的大个子野人,向女孩扑了过来。
梁雪莉被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逃,那野人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梁雪莉的父亲梁忠发手中提着长把镰刀,闻声赶来。
那野人停下脚步,与梁忠发四目相对。
梁忠发先是一愣,突然惊叫一声:陶耀标!你是不是陶耀标?
那野人并不回答,一头扎进树林中,消失不见。
悍匪陶耀标又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良江区公所组织了三四百名民兵,对陶耀标可能藏身的树林进行了仔细搜索,却毫无发现。
大家质疑梁忠发是不是看花了眼,最后弄得他也没了主意。
1967年3月,广西来宾县最后一股土匪被剿灭的消息轰动一时。
土匪们是在舂碓山一个溶洞中被击毙的,每天进洞来看“土匪窝”的人络绎不绝。
进入土匪们居住的山洞,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对面石壁上书写着4个血红的大字:卧薪尝胆。
事实证明,这伙儿土匪是真能忍,他们就在这个山洞里,整整躲了17年。如果不是被当地老乡意外发现,不知道这伙儿土匪在洞里还要躲多久。
1967年3月7日,广西来宾县良江区公所大院内,民兵连长正带领基干民兵们搞训练。
突然从大门外跑进两个塘圩村的青年,哭哭啼啼的说,前天夜里,他们的耕牛被土匪偷走了。
“这都什么年月了,怎么还会有土匪,是不是你们看花了眼”?民兵连长反问道。
两个青年信誓旦旦的回答,这是他们亲眼所见,两个土匪牵着牛,上了对面的舂碓山。等他们追上山去,土匪牵着牛,已经进了一个极隐蔽的山洞。
两个青年人单势孤,担心贸然进洞会有危险,这才跑到区公所大院里,请民兵连长帮忙。
民兵连长是个退伍军人,解放初期参加过剿匪战斗,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民兵连长带了4个平时和他说的来的民兵,由两个青年做向导,直奔舂碓山。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都说区公所和舂碓山近在咫尺,其实两者之间,还隔了20多里路。
几个人紧赶慢赶,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来到山脚下。
这是一座荒山,平时人迹罕至,山上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灌木,看上去绿意盎然,其中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青灰色,那是坚硬如铁,寸草不生的嶙峋怪石。
就在这个时候,塘圩公社治保主任陶显大也赶来参战。
这些年,舂碓山附近种植的红薯、芋头、玉米、花生什么的经常丢失,一直找不到元凶,村民们相互怀疑,人人自危,邻里之间打架斗殴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每次丢了东西,上级领导就会把陶显大叫去训斥一番。
陶显大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是个敢和美国鬼子刺刀见红的主,一条腿在战争中落下残疾。绝对是个要脸要面的红脸汉子,现在村里出了这种事,这让主管治安的陶显大脸都没处搁。
陶主任曾经当众发誓,有朝一日把窃贼抓住了,他要亲手把这个贼千刀万剐。
两个丢牛的青年是临近村的,陶显大不认识他们,但是在部队上养成的习惯,陶显大直接命令那两个青年头前带路。
两个青年无助的看了看民兵连长,民兵连长也只能苦笑,陶主任是远近闻名的战斗英雄,脾气火爆,真把他惹急了,对民兵连长也敢破口大骂。
丢牛的青年没了主心骨,只能无条件的遵守治陶显大的命令。在草丛的掩映下,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直通山顶。
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生满了青苔,看来这条路并不经常有人走。
舂碓山人迹罕至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山上毒蛇太多。尤其是令人闻名色变的过山风蛇,一条就有十来斤重,巨毒无比。
蛇受了惊吓,突然从草丛里昂起头来,数量之多,令人不寒而栗。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青年吓的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不敢再继续向前走。
陶显大不屑的将他们推到身后,自己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反正山路上有新鲜的牛蹄印儿,不用担心跟错了方向。
到了半山腰,地势变得开阔许多,牛蹄印也消失了。
陶显大回头看了看,马上变得警觉起来。从军事角度来看,他所处的这片位置,是最佳的炮兵阵地,居高临下,湘桂铁路上的良江火车站被一览无遗。
如果在现在所处位置布置一门远程火炮,不但分分钟能将火车站彻底摧毁,还能通过破坏铁路线,轻易切断这条联系湖南和广西的钢铁大动脉。
看到陶显大踌躇不前,两个丢牛的青年急忙凑过来,指着路旁十几米处的一处山崖说:“我们的牛,就是被土匪牵到那里面去了”。
陶显大怒道:“你们见到了”。
丢牛的青年点了点头。“为什么当时你们不害怕?”
“当时只记挂着把牛追回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想。”
陶显大暗暗的嘀咕了一声:“胆小鬼。”就头也不回的奔那片山崖而去。
山崖上生满了粗大的古藤,弯弯曲曲的枝条,犹如蟒蛇一般。
陶显大用棍子把藤条向两边一拔,露出一个两米多宽,三米来高的洞口。这个山洞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却深不见底。
向下去的洞口很窄,有两根藤条从洞外引进来,一直向下延伸,在场的人都是行家,知道土匪们就是攀着这两根藤条,出入山洞的。
洞口周围,是犬牙交错的岩石,岩石上沾满了带血的牛毛。
不用问也知道,被土匪们偷来的耕牛,根本不会沿着藤条下去。土匪们也懒得和牛置气,直接将牛推了下去。牛大洞口小,这才导致洞口岩石上,沾满了牛的皮毛。
丢牛的青年又痛哭不止,给生产队放牛是个美差,这次把牛给丢了,而且找回来的希望很渺茫,就算是事出有因,以后也没人再敢用他们放牛了。
陶显大被他们哭的有些心烦,把手一挥道:“别哭了,你们跟我下去看看,能把牛找回去最好,要是找不回去,我去替你们说情。”
说话间,陶显大已经攀着古藤,下到深洞中去了。两个青年紧随其后,最后民兵连长和四个民兵也攀上了藤条。
山洞有十几米深,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微光,可以看到这个山洞的面积还是蛮大的,差不多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地面向四周倾斜。
大家把山洞搜索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大家失望的凑在一起,才发现陶显大还没有回来,民兵连长着急的大声喊道:“老陶,陶显大,你在哪里?听到没有。”
随后就听到不远处陶显大没好气的回答道:“喊什么喊,我在这里”。
民兵连长打着了打火机,向前走了十几米,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地面和石壁之间,有一道两尺来宽,五六米深的缝隙。
浑身是血的陶显大,就蹲在缝隙的尽头,他的面前又出现一个向下的洞口,洞口很小,只容一个人出入。
就在这个狭窄的洞口上,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牛头。
山洞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神色不安。
躲在山洞里面的土匪,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掉一头牛,说明他们手中有刀,这伙儿土匪到底有多少人,还是个未知数。
本来以为这是一件普通的偷盗案,所以大家出发时都没有带武器。可要是就这么偃旗息鼓的撤出去,大家又心有不甘。
就在大家彷徨不定之际,陶显大已经将堵在洞口的牛头挪开,对着洞口大喊:里面的偷牛贼,你们听好了。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偷盗耕牛的罪行是很严重的,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我命令你们交出凶器,老老实实的交代,坦白罪行。如果你们执迷不悟,负隅顽抗,等待你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过了一会儿,就听山洞里有人回道:让我们自首可以,但你们要来个当官的,和我们当面谈,承诺自首后不杀我们。
大家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都担心土匪们出尔反尔,去跟他们谈判太危险,应该让土匪头目主动上来,才是万全之策。
“如果土匪拒绝和我们谈判,接下来该怎么办?”民兵连长道。
大家又沉默了,做事太一厢情愿,肯定成不了。
最后陶显大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下去会会他们,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洞口下是倾斜的坡道,陶显大双脚刚踩到坡道上,就感觉脚下一软,原来这坡道上铺的都是松动的碎石,不知情的人贸然踩上去,肯定要摔个大跟头。
陶显大摔倒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沿坡道滚落下去。
两条人影从黑暗中钻出来,给陶显大当头一棒,然后架起昏迷不醒的治保主任,消失在黑暗中。
民兵连长见势不妙,急忙跳入洞口,打算把陶显大救回来,却听黑暗中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民兵连长耳朵飞过,落在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土匪们手中竟然有枪,这性质完全变了,民兵连长不敢恋战,督促大家撤出洞外。
舂碓山上发现土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良江乡。
这些年大家可被这些土匪们害苦了,没等村干部召集,乡亲们就提着砍甘蔗、砍香蕉用的长把镰刀,纷纷赶到舂碓山。
民兵连长也召集所有的基干民兵,带着武器赶来助战,民兵们用的半自动步枪都上了刺刀,在山洞外围设下警戒线。
本来杀气腾腾的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很快,县武装部作战参谋罗常源,也带着几名战士来到舂碓山。
正规军的武器更精良,甚至还有一挺轻机枪。
罗常源把机枪带来,其实就是想威慑一下洞里的土匪,武装部的机枪手休假了。
民兵中有人挺身而出,声称自己是机枪手,而且有实战经验。
这个自告奋勇的机枪手是陶显大的弟弟,哥哥出了事,弟弟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机枪架在第二个洞口,正对着那片漫长的碎石坡道。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山洞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偏偏这时候又下起雨来,民兵连长忙着疏散群众,剩下的民兵都进入山洞里。
有人在机枪手旁边点燃了一盏马灯,战斗经验丰富的罗常源丢了块石头,把马灯打翻,敌暗我明,对机枪手威胁太大。
马灯顺着坡道滚下去,中间被一块碎石挡住,停了下来,灯没有灭,把上来的坡道照得半明半暗。
就在这时候,山洞里有人喊道:别开枪,我是陶显大。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沿着坡道上冲上来。
“土匪要夺机枪!”罗常源大声提醒道。
机枪手扣动扳机,打了个长点射,冲上来的土匪扑倒在地,马灯也被打灭了。
过了一会儿,山洞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然后就听土匪们幸灾乐祸的喊道:“你们的治保主任被打死了。”
机枪手听说把哥哥打死了,顿时伤心欲绝,趴在机枪上嚎啕大哭。
罗常源安慰他说:“我和你哥很熟,我看清楚了,刚才被打中的那个,不是你哥哥”。
山下有人送饭来了,同时送上山来的还有上百个手电筒,以及两大箱干电池。
晚上8点多,县武警分队派来30多人赶来增援。他们同时还带来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