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18日,山西八路军前沿观察哨侦察到了日军有几辆汽车正在朝黄河前线开去,那里有日军大约一个联队的兵力,不久前正与八路军发生过多场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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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地形多山区,这几辆日军运输车行驶的公路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坡,是绝佳的伏击位置,而且这一带正是343旅下辖的686团的防区。只要686团发现这股鬼子的位置,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组织伏击。
出乎343旅旅长陈光意料的是,直到这几辆汽车驶出八路军防区,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686团竟然没有吃掉这股敌人,想到这里,陈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给686团发去了一封电报。电报内容直指杨勇,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打掉鬼子的汽车。
稍许时刻后,陈光收到了杨勇的回电。看到电报上的内容时,陈光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只见电报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回旅长,我部认为,几辆运粮车而已,可以放其一条生路。”
杨勇
黄河前线的日军补给被断,此时正是围困他们的绝好时机,为何杨勇却对日军的运粮车“网开一面?”他拒绝出兵伏击的背后,又蕴含怎样的战略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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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9月,日军欲西渡黄河,进攻延安。为了保卫党中央机关的安全,八路军115师343旅决心在汾阳、和县一带阻击日军,迟缓对方的进攻锋芒,为其余八路军部队组织黄河防线争取时间。
汾阳阻击战后期,343旅686团在团长杨勇的率领下于薛松岭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薛松岭一战,八路军686团击毙日军200多人,炸毁了日军大小汽车几十余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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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松岭阻击战胜利之后,八路军成功地切断了日军的补给线路,导致日军在黄河渡口集结的一个联队,共2000多人由此失去了物资供应。之后,八路军115师各部都向其运动,计划包围并吃掉这股日军。
9月18日上午,343旅旅长陈光正在指挥部里紧盯着地图,思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此时一名参谋走进来,递给了陈光一份报告。
陈光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前线哨所的同志送上来的情报,情报上说,今早自日军108旅团盘踞的离石县城开出了两辆汽车,朝着黄河前线驶去。随行这两辆汽车一同行动的,还有日军两个小分队大约3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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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日军108旅团刚刚和343旅打了几场硬仗,双方损失都不小。战役的转机出现在四天前,686团在汾阳城外百余里处伏击了日军一支运输车队,炸毁了多批物资。这就导致突击到黄河前线的2000多日军一下失去了补给,这几日,115师其余部队正在紧急运动,试图包围并消灭这股日军。
眼看着这份报告,再综合其他情报,陈光判断这2辆汽车应该是日军的运粮车。黄河前线的日军是一股轻装步兵,他们所携带的物资有限,108旅团肯定会不顾一切的重新建立补给线,否则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陈光看着地图,对旁边一名参谋说道:“黄河那边的鬼子在企图固守待援,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现在距离这股鬼子最近的是686团吧,命令杨勇,吃掉这股敌人,鬼子一粒米也别想送到黄河前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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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名参谋得令,拿着桌子上的报告就走了出去。
远在686团驻地,杨勇甚至比旅部更早得知了日军运粮车的消息。他手下的几个营长也都积极请战,两辆汽车、30来人,只要保证战斗发起的突然性,不到半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算上打扫战场的时间,一个小时就足够所有参战人员安全撤走,日军就是在战斗打响的瞬间派兵增援也来不及了。
不过,即使686团的几个营长都对吃掉这股敌人有着充足的信心,但杨勇却一反常态,命令他们不要主动出击。这让几个营长十分不解,连政委符竹庭都问道:“老杨,前面兄弟部队正在加紧完成包围圈,咱们要是把鬼子这股运粮分队放进去,到时候消灭这股敌人就更加困难了,咱们阻敌增援的压力也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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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政委的疑问,杨勇却说:“政委,我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你想,黄河那边有几千个鬼子,就靠这两辆汽车就能装够鬼子吃的?而且就算够吃,他能够吃几天?所以我感觉,这两辆车可能就是老鼠拉木锨,大的在后面。”
符竹庭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也解释了鬼子干嘛不在晚上偷偷摸摸地运送物资,反而白天的在这公路上大摇大摆的,看来还真把咱当要饭的了,就这点人便想把我们打发了。”
“对啊,所以,我想不如就放这两辆汽车过去,让鬼子以为这条路是安全的,我看他们今晚会不会再走这条路。”杨勇说道。
“好的,那我去下边几个营走一趟,我怕他们忍不住打草惊蛇。”符竹庭说完就拿起帽子戴上,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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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这边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动手,一定要确保车辆安全通过,让鬼子觉得这条路是安全的。我去布置一下今晚的包围圈,我有预感,黄河那边的压力这么大,鬼子今晚一定会忍不住。”杨勇话音未落,就出门布置任务去了,他与符竹庭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出了团部,恰巧“避开”了旅长陈光发来的命令。
大胜
9月18日傍晚时分,当陈光得知杨勇并没有伏击日军运输车队后,他气不打一处来,将刚端起来的碗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饭也没心情吃了。随后,陈光走进了电报室,对译员说:“你马上给686团发报,问杨勇,为什么没有按照命令打掉敌人的运粮车!”
当电报发过去后,杨勇马上就回了一封电报,电报上说:“回旅长,我部认为,几辆运粮车而已,可以放其一条生路。”
陈光
看到杨勇的回电,陈光气的火冒三丈,他对陈士榘说:“这个杨勇,刚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就飘起来了,连几十个小鬼子都不放在眼里了,他还认为这不值得他出手。我看,他这是骄傲主义思想,如果任由这股情绪在部队里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必须马上处理!”
陈士榘见陈光气在头上,他赶紧劝道:“旅长,686团刚刚和鬼子打了一场硬仗,虽然胜利了,但损失也不小。这不过就是几辆汽车嘛,放它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杨勇,回头我批评他。眼下仗还没打完,咱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有着陈士榘给台阶下,陈光也没好意思再发火。他对陈士榘说:“杨勇这个情况你注意盯着,不是说不打胜仗就不行,但思想态度要端正。游击战的精髓就是积小胜为大胜,如果连这个都搞不清楚,打仗还挑挑捡捡的,那最后什么仗也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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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陈士榘又给杨勇发了一封电报,电报中言辞颇为严厉,不仅介绍了当前战场的整体态势,还重点提到了杨勇的思想问题。接到电报后,杨勇有些哭笑不得,他拿着电报跟政委符竹庭说:“得,咱俩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了,今晚这场仗要是扑了空,那咱们就真的什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虽然遭到了批评,但杨勇很快就打消了陈光的担心。9月19号一早,陈光就接到了686团的报告,报告中说,686团昨晚成功伏击了一支日军的运输车队,一共炸毁了18辆汽车,击毙敌军近百,缴获军用物资、枪支弹药若干。
陈光此时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向一个参谋:“杨勇昨天不是放过了鬼子的运粮车吗?怎么又伏击了一支车队,他在哪伏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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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参谋长陈士榘走了进来,他拿出一张电报,说:“这是杨勇最新发来的电报,你看看吧。”
当看完这封电报时,陈光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杨勇这小子,看来之前那封电报是故意这么发的,竟敢拿我寻开心。”
陈士榘接着陈光的话茬说道:“杨勇他们毕竟是在前线,对敌情的判断终归比我们要更清楚一点,我们应该相信他们。”
“是的,不仅应该相信,还应该嘉奖。”陈光说。
原来,在昨日,当那股日军小队安全的通过686团防区,到达黄河渡口时。离石县城的日军指挥部果然上当,他们判断八路军主力正在对黄河渡口的日军进行包围,没有多余的兵力防守沿途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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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108旅团就派出了由18辆汽车组成的庞大的辎重运输队,沿白天行驶过的路线开去。在日军的构想中,只要得到这批物资,被困在黄河渡口的部队就可以原地固守。在八路军部队完成包围圈的同时,山西的日军也可以在外围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一举消灭掉八路军115师,然后再渡过黄河,直击延安。
可惜,日军算盘打的虽响,可他们的运输车队刚刚进入686团的防区就被杨勇提前布置的暗哨发现了。晚上十点左右,杨勇下达了攻击命令,当红色信号弹升起在公路的上方时,还没等日军反应过来,埋伏在公路两侧的八路军战士就朝着日军猛烈的开火。
按照杨勇的布置,686团的战士们先炸掉了车队最前面的汽车和最后面的汽车。当两辆燃起来的汽车倒在路中央时,日军的运输队就被前后夹击,无法发挥出机动优势。虽然日军很快的反应过来,跳下车并以汽车为掩体,但八路军毕竟居高临下,牢牢占据了地形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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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日军大部都被消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枪声还在抵抗。随后,一名司号员吹起冲锋号,埋伏在两侧山上的八路军战士们咆哮着冲向日军。
战略破灭
凌晨一点,战斗结束。杨勇命令战士们加快打扫战场,抢救伤员,清点物资。等到686团的战士们将战场打扫完毕时,杨勇下达了撤退命令,随后战士们迅速的撤离了战场。公路上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几点零星的火光还在燃烧着,似乎在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残酷。
回到团部后,杨勇亲自起草了一封电报,连夜给旅部发了过去。陈光早上看到电报时,兴奋的直呼要嘉奖杨勇,全然忘了一天前他还说要处理杨勇的“骄傲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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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这一次成功的伏击和此前的薛松岭战役所取得的战果,直接导致日军108旅团的汽车数量损失一半以上。盘踞在离石的日军再也无力支援黄河渡口,随着各个方向八路军部队的运动,在黄河渡口固守待援的日军已被团团围住,再无突围可能。
9月底,随着115师总攻的发起,物资消耗早已见底的日军根本无力抵挡,被彻底地消灭在了黄河以东。在黄河渡口围歼战打响的同时,杨勇也率领部队在和县一带和友邻部队一道阻击前来增援的日第108旅团。
双方激战几个昼夜,当得知被围的日军已经尽数被消灭以后,108旅团的日军也就放弃了进攻,被迫开始撤退。杨勇则趁机一路追击,直到108旅团逃往太原方向,八路军这才停止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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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9月,日军妄想渡过黄河,进攻延安的计划是日军在夺取太原之后的又一大进攻战略。在山西这场战役进行的同时,华中地区的日军正在与国民党部队围绕着武汉进行着殊死争夺。两场战役的不同结果,也影响了日军此后不同的战略布置。
10月以后,日军放弃了进攻延安的计划,转而以铁丝网、碉堡、公路、铁路为依托。企图将西北战场网格化,压缩八路军和晋绥军、中央军等敌后抗日武装的生存空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杨勇的这一次伏击战只是山西战场上一个规模不大的小战役,此战双方的兵力不过千人,战场也紧紧围绕着公路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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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一个规模不大的战斗,却为日军第三次强渡黄河的失败创造了重要条件,由于牢牢把守着日军的交通补给线,日军两支部队前后不能相连,以致被八路军分割包围,最后被彻底消灭。
在这次战役结束后不久,杨勇就跟随115师政治部主任罗荣桓来到了山东,在经过一系列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成功开辟了鲁西抗日根据地。此后,杨勇被任命为鲁西军区司令员,率领部队在晋鲁豫地区连战连捷,搅的日军后方天翻地覆,直至抗日战争最终的完全胜利。
杨勇(左一)
而杨勇于1938年9月打的这一场不知名的伏击战,虽然从战斗规模上来看,只是他戎马生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但这场战斗却反应了杨勇对于战场态势极其敏感的嗅觉,以及对敌人心理的把握程度。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他在55年大授勋中,被授予上将军衔,而杨勇将军对于中国革命所作出的贡献,也必将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