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承担着陕甘宁边区除奸、保卫、肃特工作的边区保安处发现,在延安宝塔山下面的古寺里有一位僧人形迹可疑,常和一个小杂货店老板接头,边局保安处立即对僧人实施了抓捕。

原来这位僧人其实是国民党军统派往延安的特务,他已经在延安秘密潜伏了两年时间,进行搜集情报的工作。边局保安处一举将街头的杂货店老板抓捕归案。

经过审讯,其中一位特务供述说,军统已经派了一批特务潜入延安,任务是刺杀在延安的中共最高领导,这些人都是戴笠亲自组织培训的。



戴笠

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此人是个谍报王。为了更好地达到国民党对共产党情报的掌握程度,他决定派特务潜伏到共产党内部—延安来搞破坏、暗杀

但和常人想的不同的是,不在西峰等其他的地方举行特训班培养特务,而是决定在距离延安不远的地方进行特务培训。最后他在地图上看来看去,最后选择了汉中。

戴笠的这个汉训班跟其他班并不一样,它招生非常有特点。它有三个重点要求:

第一,就是共产党的叛徒,因为要潜伏在延安,就要求谍报人员熟悉共产党,必须要知道我党的一些术语,例如组织生活、党团生活等;

第二,必须是青年学生,戴笠知道共产党不缺吃苦耐劳的劳动者,共产党最缺有进步思想的青年学生、知识分子。目的是便于将来打入共产党内部;

第三就是招西北人。特别是延安周围的人。因为要潜入延安,要是太远,没有西北的口音,容易被人怀疑来延安的目的;如果都是说的一口西北话,就不容易被怀疑。

汉中特训班的管理也是非常严格残酷的。一天三顿饭,每一顿饭有仪式,将饭前的这些程序都做完了,站在饭桌旁边,班主任说:“吃吧。”这些人才能开始坐下吃,细嚼慢咽是不可能的,五分钟之内必须撂下饭碗离开,不管吃没吃饱。这就是在培养这些特务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肚子填饱。
上午四小时,下午四小时课,这些只是正课时间,晚上还有加课。课程有国际政治、中共党史、群众心理研究等等。军统有一个口号:“从共产党手中争取群众,从日本人手中争取汉奸。”所以要争取群众,必须了解群众的心理。

专业课有如何搜集情报、射击、医学、爆破学通信、学化学。一定有人疑惑为什么学化学?举个例子,看着是一张白纸,但是如果加一种化学液体,字迹就显现了,这也是为了方便谍报人员以后更加容易捕捉情报。在特训班迟到就要挨打,上厕所都有限定的时间。



军统特训班

吴南山是这些特务中的一员,他非常好学,在这里学的这些课程都是他是闻所未闻的,好奇心驱使下他更加好学了。吴南山有个毛病,这个毛病大多数人都有,就是跷二郎腿,边翘边抖腿,抖得桌子吱吱响。

有次教官一下子冲到他的面前把他拽起来,抽了他两个嘴巴,打了他两拳,问他:“你心不在焉,你想什么呢?”

吴南山最终决定离开特训班,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最终下定决心要逃离这个汉训班呢?吴南山是来自边区的,他见过许多共产党人。在特训班,国民党形容共产党青面獠牙,烧杀抢虐,他心想:“哪有这种事啊?”反共的色彩这么浓烈,他越来越觉得有问题,国民党不是真心抗日,而是想要夺权。但是想从这个特训班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
吴南山是个小学老师,也不是个愣头青。因此他虽想离开,但不能硬挺,他想:“我不能给他卖这个命,但是我得表现得非常顺从好学生的样子。”这个决心下定了以后,内心反倒就安心了。
于是他开始伪装假象,假装心甘情愿,学习相当主动,这是以后回老家向边区交代的时候说得更加清楚,更加有理有据。于是他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机会,把汉中训练班的人员特征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还晚上利用值班的时间,抄写万能显影液、汞爆药的配方,然后藏在身上。



戴笠与蒋介石

他的教官一看他学习如此认真当即就表扬了吴南山。吴南山说:“我为什么这么好学?教官您知道吗?”教官说:“这是为什么?”他说:“我来学习就为了搞共产党,我就为了搞垮他。不过教官,我给你提个建议,你现在让我走,我老家人会以为我因为考学考不上,所以回来了,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如果时间长了,老人家会怀疑,你考不上学,你为什么不早不回来?这样会引起人的怀疑的,就不好解释了,我能不能提前毕业啊?”他的教官说:“行,有道理。”

于是教官向他班主任汇报了,班主任说:“行吧,给弄个代号101,然后写明海底。”海底就是归档的档案,必须写真实姓名、家庭地址、来的时间、离开的时间等等。

写完海底让一个姓张的队员把他送走了。吴南山当时知道自己参加的是第四期汉中班,汉中班都是俩月毕业,就他一个人一个月早早离开了,他非常庆幸。

就在吴南山离开的这些天里,庆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民党的县政府被赶走了,以庆阳为中心的陇东地区合并称为陇东分区。
陇东地区过去没有一所中学,国民党县政府被赶走后,共产党决定创建陇东中学。刚回庆阳的吴南山就被安排参加筹建,后来他到陇东中学任教师,并兼任学生生活大队副大队长。

在学校,吴南山常带领学生平整操场,上山砍柴,工作得很愉快。可是晚上就时常忧虑,还有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就是那段恐怖的军统特训班的生活。



陇东中学

他考虑来考虑去。在一个晚上,他找到了昔日的好朋友陆为公县长聊天,两个人天南海北、东拉西扯。吴南山心事重重,他在想:“我怎么能把这这个话题引出去呢?”

零时一过,眼看鸡都要叫了,他终于下定决心。
于是吴南山开始试探:“县长啊,我这一趟出去啊闯了一个祸。”陆为公不以为然:“你个小年轻,二十来岁,你能惹什么祸啊?什么事怎么啦?”吴南山非常为难,说还是不说呢:“杀头啊,县长啊,我说出来杀头啊。”

陆为公是当时边区的县长,他说:“怕啥,说吧有什么事儿?”在县长的鼓励之下。吴南山清了清嗓子,下了决心,于是把在汉训班这一个月的经历、画面一一副一副的都告诉他了。
陆县长听了之后心里一惊,吴南山吞吞吐吐,他知道这事可能跟国民党有关。但没有想到是和特务有关,他不大相信。

陆为公就问吴南山:“真的假的啊?”吴南山:“是真的,县长啊。”陆为公又说道:“如果是真的,心里不要有包袱,不要跟任何人讲,我马上向上面汇报,也千万别跟别人讲。”



吴南山

天一亮,陆县长马上就找马文瑞,他当时是陇东中学的校长,也是中共陇东地委的书记。按照当时党的有关规定,关于情报保卫工作必须由地方党最高负责人直接掌握。所以他把吴南山跟他讲的来龙去脉一个字不差地向马文瑞汇报。

陆为公向马文瑞汇报之后,马文瑞马上指示有关部门,下令陇东保卫科去处理这件事情。陇东保卫科当时的主要负责人叫李甫山,根据李甫山的布置,吴南山跟西安的国民党分子可以正常通信,这证明了吴南山的可靠性。
虽证明了吴南山可靠,但当时的汉训班有一批人,得秘密把这一批人都调查出来。当时制定了三点来调查特务:

第一,通过吴南山与西安国民党的正常联系,引敌上钩。作为情报人员要和总部联系;

第二,吴南山利用自己教育科科长身份诱敌投靠,吴南山当时在共产党都是大官了,国民党肯定认为共产党信任他,因此国民党愿意跟他打交道;

第三,就是通过吴南山在汉训班学习的这段记忆,在大街上就可以认出来一些人

有一次吴南山去行署去办事,迎面碰上了汉训班第四期的同学,此人叫祁三义。两个人在路上擦肩而过,双方一愣,眼神示意,两人见面做了简短的交谈。都是汉训班出来的,祁三义也没有完全防备吴南山,他说:“我这次到延安去上学,要不然我就找个工作。”

吴南山一琢磨,心想:“这个祁三义是镇原人,他不回老家,跑延安干嘛去啊?肯定他有重要任务,他不是一般的小特务,我得把他控制住。”吴南山一琢磨:“哎兄长,你有没有手续到延安去?”祁三义说:“有啊”于是把一个通行证出来。



边区通行证

吴南山一看完之后说:“哎这个不行,你这护照不顶事啊,对方会怀疑你的。”祁三义非常紧张,因为所处地区是当时共产党控制的地区,祁三义问:“那怎么办啊?”

吴南山说:“要不你跟我先回庆阳,我是现在教育局科长。在我那搞个通行证很容易的,不用费劲,然后你拿着护照到延安去。”这就是吴南山的诱敌之计
祁三义一听:“好啊!这样子至少不危险了。”

吴南山故作体贴样:“我这次同行有七个县的教育科长,你突然跟上不好,他们会引起怀疑的。队伍里突然多一个人,大家一定会问你。”吴南山就利用了这一点和祁三义说:“你别跟我一起走,你跟我一起走,叫他们认出来不好,咱们晚上在黑水寺会面。”
祁三义如释重负,当天晚上在黑水寺会面,第二天两人同行,回到庆阳。

到庆阳吴南山琢磨:“坏了,我从外边带着个特务过来,我没有请示。”然后匆匆忙忙去找他的上级李甫山汇报。
李甫山当即表示:“你做得好,你把这事干得很好。放长线钓大鱼,你吴南山内线观察、侦查;让行动队长在外线跟踪。内外都去实时的监控,查明此人到延安干嘛去。”

很快就发现了祁三义给西安军统特务的密信,密信上报告了祁三义为什么没到延安,跑陇东来了。

二十多天过去了,祁三义还没有拿到吴南山答应的护照,他有点等不及了,反复催。最后祁三义急了:“吴科长啊,你别再拖了,好不好?我在延安有联络任务啊,再迟坏大事了!”
敏锐的吴南山将这条信息汇报给了陇东的保卫部门,随后陇东保卫部门立即上报边区保安处边保指示:正在关中巡视的保卫部长布鲁赶往陇东,会同陇东分处破案。



布鲁

李甫山、布鲁等人研究认为再拖下去,军统也许会对祁三义产生怀疑,可能会立即掐断与祁三义联系的这条线,于是布鲁决定先对祁三义进行抓捕,然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吴南山就邀请祁三义在庆阳十八里铺老家吃饭,两人中午走到城门洞的时候,被边保人员拦下了,当地将两人拘捕。

为什么把吴南山也逮捕了呢?因为是为了保护他,而祁三义则压到边保外勤所。

保卫部长布鲁审他:“姓甚名谁,干嘛来了?你这镇原人跑延安干嘛呀?”

当时祁三义坚决不说话,特务分子就是有这种素质,除非他自己一开始信念动摇,信念不动摇的话你怎么审都不说。

过了一会布鲁谈到一九四零年春天,布鲁说:“我点点你,1940年春天你在干嘛啊?”
祁三义没法解释了,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他离开老家镇原县,到汉中培训班读书的时期。他沉默不说话,最后没办法了,叹了口气:“我当特务了,好活不了,好死不了,你们看着办吧。”
布鲁耐心做他的工作:“只要你交代问题,把下面的人都查出来,就不杀你宽大处理你。”

祁三义说:“让我想一想吧,好不好?”他要了一只烟。

晚上祁三义叫来看守,说:“我交代,我在汉中培训班第四期毕业之后,因为我爆破技术好,派我到延安去,把在延安潜伏的那些联络人员,也就是军统分子,重新组织起来行动。”

在军统分子的术语里,行动就是暗杀



红色福尔摩斯——布鲁

在祁三义交代之后布鲁脑袋轰的一响,心想:“祁三义是搞爆破的,他在第四期汉训班号称爆破大王。那么这么一个有特殊技能的人,又要纠集在延安的军统分子一起来搞活动、搞行动,那一定是跟爆破有关。”

祁三义讲:“还有一个总联络员,这个总联络员的名字叫赵秀。”

他把所有的情况都交代了,而且他经过这几天在看守所的学习认识,他的思想也转变了,心想:“这哪像我学习的,什么共产党青面獠牙的,杀人不吐骨头,这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但这个时候他在想:“我是一个军统特务啊,共产党能真正信任我吗?尽管我交代了,能真正信任我吗?”

于是祁三义心生一计,设了个局来看共产党是否对他信任。他向布鲁提出:“长官,我想回老家镇原看看。” 他想看看共产党到底让他回不回去,对他信不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布鲁经请示,马上果断地回答:“可以。”并且跟他直言了当:“你回去,能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我们都欢迎,并且路费,发通行证。”

祁三义非常感动,三天之后按期归队,他心中彻底透彻了,又和吴南山一样成为我党陇东保安部门的一个外勤人员。



延安

祁三义做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李春茂的投诚。这个李春茂也是是汉训班的。他九月到达延安,住在南新市场的一个小旅店。他整天城里城外晃悠,他还参加一些群众的街头集会,看见共产党都很积极向上。

李春茂被感动了:“共产党哪是青面獠牙啊?共产党老百姓的关系好得很啊。而且干部很没架子。”虽然他这么想,但是并不等于他就真正想交代问题,我党马上把他作为监控的目标对象。

布鲁有一次让祁三义约他打麻将,地下工作者百分之九十会打麻将,打麻将是地下工作者收集情报的一个平台。在打牌嘻嘻哈哈的过程中,把情报纳入自己的囊中;

有时候手互相碰一下,有一搭无一搭,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都在投石问路。在一来一往,经常接触打麻将的过程中,布鲁觉得李春茂这个人到时机了,该争取了。

此时的李春茂并不知祁三义已向共产党投诚,反而担心此人把自己重新拉入军统网络,于是向他所在单位领导提出回老家探亲。边保侦查员已经掌握了李春茂的特务关系,也担心他离开边区后脱离视线,于是决定将其叫到边堡除奸总部进行突审。
李春茂哪里知道自己此时面对的人正是延安的侦查专家欧阳毅,还嘴硬地闹着要请假回家,突然除奸部副部长欧阳毅大喊一声:“李昌盛!”

当时李春茂吓的一哆嗦,心想:“李昌盛是在在汉训班的化名,在这个地方怎么有人知道我在汉训班的名字呢?”
李春茂本来就有投诚之心呢,再加上这件事,他便投诚了。



特务被捕

李春茂在除奸部接连写了三天材料,详细交代了汉中特训班的情况,列出了自己联络的潜伏特务名单。随后除奸部将李春茂安排在了军委卫生部秘书室工作,以便继续配合边保破案

而在李春茂的交代中扯出一个人,就刚才说的赵秀。赵秀是国民党军统在延安的总联络员,至此军统西北地区西安站派往延安的所有联络员都在我边保部门的掌控之内。

在这个时候,边保部门就有了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争取赵秀
起初赵秀拒绝自己自首,布鲁决定对他进行突审。在政策攻心之下,在确凿证据面前,赵秀不得不承认自己正是军统延安潜伏组的总联络人,并交代了延安地区特务活动的资料。

随着赵绣的态度转变,一直在地下秘密活动的军统延安潜伏组逐渐显现在了布鲁的面前,并很快进入了边保侦查处的监控范围。
这时候边保工作人员想:“军统是多年的情报机构,不会只这么一个线。在延安,军统西北站一定还有其他线,单线联系国民党总部。比如李春茂交代的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一个姓胡的汉训班的学生,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李春茂形容这个人非常神秘,在街上看了一圈,就走了。汇报之后,布鲁问:“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啊?”

李春茂说:“我也不知道,我在那站着,一眨眼没了。”

边保决定查下去。这个姓胡的这个人听李春茂形容看起来是个学生,学生要到延安要考学的。当时有关规定,到延安要进行考试,然后分配到相应的单位工作。
要考学,肯定考某一个学校,先从学校查。而当时的延安学校很多,抗大、陕公等等。其中一个侦查员在抗大二大队找到了一个学员花名册,上面有一个人叫胡耀男。但是这个胡耀楠分配到哪里去了呢?



中国抗日军政大学

当时是战争年代,学生的档案、学籍的管理没有现在这么健全,胡耀楠分配到了哪里,怎么查也查不到。无巧不成书,这个在延安抗大二大队的侦查员里有一个同胡耀楠一起在抗大学习过的同学。

他讲:“当时跟胡耀楠来的,他记忆中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叫夏秉坤,一个叫杨精卫,他们三个人一起来的。”他记忆他为什么记忆这么深呢?他说道:“因为这三个人在学校非常能吃苦,干什么活都跑到前面,所以对他们印象深。”

他马上跟抗大九大队联系:“您帮我找找这个人分哪儿去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费了好大周折,最后找到了同班的另外一个同学杨玉,杨玉分到了军法处。
杨玉说:“是有这么个人,他在军委啊,他在军委二局,而且当共产党的支部书记了。”

后来把李春茂叫过来辨认,李春茂说:“嗯对,就是他。”



被缴获的军统发报机

军委二局,是中共中央军委的情报部门,居然被军统特务打入。这件事情马上被中共中央社会调查部作为一号大案,在共产党的自我情报部门,居然还隐藏了这样一个特务做一号大案,当时毛主席都非常震惊。布鲁立即进行监控,很快就发现了夏炳坤胡耀南还有杨精卫,查到了他潜伏的地方。

后来据上报,胡耀楠经常用米汤加药水,向西安国民党军统汇报有关情报。他藏得最深,也最危险。情况一报告上去,中社部下令立即逮捕。逮捕之后经过审问才知道,汉训班的特务不仅在军委的情报二局,同时在陕西省委、边保、联防司令部都有特务成员,后来这些人全部被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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