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春兰

前些天在原来的一个同事群里,有人问起秀娟,说是有什么人在找她,立时引来多人附和,都说接到了类似电话,但当时她在那家公司呆的时间不长,比较要好的同事还真是少之又少,所以群里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是低头默默做事的女子。

细细想来,恐怕也就我与她走得近些。那是两年前,我和她还有另外三个女孩子是同时进入那家小公司的,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但我们在那家公司是“一个萝卜几个坑”,几个岗位都要轮流做,所以同事之间的配合度要求极高,经过简单的培训我们便算正式上岗了,很快我们便也差不多掌握了新工作的流程,慢慢的都适应了这种工作方式。

但是这里的“我们”不包含秀娟,她由于上手慢,主管亲自带着她操作各个岗位,但是每天,我们都能听到主管的怒吼声。抬头看去,秀娟只是尴尬的挠头,然后默默的承受着主管的责骂,就这样磕磕绊绊,她总算是能独立操作了,却又经常引来接手她工作的同事的不满。比如她操作完这个流程,去了下一个流程,其他同事来接手她上一个流程,经常会发现有纰漏在。同事们便不爱与她交流,她也总是自已默默的琢磨,检查,生怕发生错误,认真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那时我刚生完宝宝重回职场的日子,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便在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后,经常去协助她,好使她不至于手头上的事多而手忙脚乱,产生更多的错误。她对此很是感激,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工作之余也会聊些个人、家庭方面的事情。

于是我就理解了她为何总是不修边幅,中长的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溜光的脑门一丝刘海也不留,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上下班骑着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对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人来说,这种风格叫朴素,可是朴素的背后,谁能说不是因为生活的艰辛呢!

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四岁,已经上了幼儿园,小儿子刚一岁,由婆婆帮忙看着,自已重返了职场。她老公也是上班族,公公婆婆与她们同住,帮着照料两个孩子,公公婆婆有自已的退休金,因为住的小区在城郊相接处,闲暇之余便开垦了荒地种了些瓜果蔬菜自家吃。她下班后也会带着孩子去地里帮忙,按说这样的家庭,在我们这样的小城,生活压力也算不得大,只是她含着泪告诉我,她娘家妈妈得了癌症,已是中期。她只有一个妹妹,所以姐妹俩拼命赚钱,想要留住妈妈离开的脚步,我听得眼圈发胀,心中黯然,安慰的话不知如何时开口,只是默默的给她递去纸巾。

后来我得知她兼着在做一个某品牌的销售,略微了解了后,我提醒她不会是传销吧,她信誓旦旦的说不是,她这是直销,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她信心满满,还说租了个门面做,由她娘家爸爸看着,每月能赚点工资,也就不好多加置喙,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

几个月后,我因为不太喜欢那种小公司的工作方式及制度,便离职来到了现在的公司,她也每天忙忙碌碌,几次微信交流都不能及时回复,经常是我说一句她要好半天才有空回复,慢慢的便不再联系了。那天在群里看到大家问起她,我便发了个语音给她,也是久久没有回复,随后又拨了她之前的电话,却发现是停机状态,我心中有丝隐隐的不安,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没过几天,我随意浏览本地新闻频道时,看到了一则消息,内容是抓获了某品牌的传销头目,品名正是秀娟经营的那个牌子。我担心的事还是成为了现实,忙细细的从头到尾将消息看完,所幸头目名单中没有她的名字,我暗暗寄希望于她早就脱离了这个组织,不要让她饱受生活压力的同时雪上加霜。

昨天我下班后,想着入秋了该给孩子进进补了,便绕道到平日不常去的一个农贸市场,那里有农家饲养的鸽子,也是住那附近的同事告诉我的。刚锁好车,迎面走来一个女人,无意间四目相交时,她眼睛一亮,竟是秀娟。我心里一喜,看到她虽然面容稍有憔悴,但周身总算是清清爽爽,我们拉着手在一旁聊了起来。得知她的妈妈在半年前还是走了,她和妹妹还在努力的还医治她妈妈时欠下的钱款,好在她爸爸身体尚算健康,某品牌的销售门店因为无力承担租赁费用早关了,只是线上销售一直未停止,这次又进了一批货被清查,损失不小。她无奈的叹了声气,临分手时,她讪讪的朝我要电话号码,说之前的号停用了,我没有细问,将她的新号码认真的存进了通讯录。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号码只会静静的躺在彼此的通讯录中,只需知道各自安好,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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