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3日,北京迎来第一场雪,北京大兴区警方接到一女子报案称:她姐姐黄玉珍开黑车外出拉活儿遭遇绑架,绑匪索要五十万元。
警方经过初步侦查发现,绑匪发来的银行卡号显示这是一张开户行位于河南项城的银行卡,开卡人竟然是女司机黄玉珍的丈夫。
当警方找到黄玉珍的尸体时,无情的冰雪已几乎将她赤裸的身体掩埋。而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黄玉珍的惨死,竟然是因为五块钱的车费!
2012年12月12日,连续多日的低温之后,又一波阴云笼罩着北京城,阴风打着旋儿肆虐着。这样的天气对于靠开黑车为生的黄玉珍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傍晚六点多,黄玉珍扔下碗筷开上她的现代牌轿车,一溜烟儿地来到大兴区黄村镇海子角附近的小区门口“趴活儿”。
黄玉珍的丈夫张勇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收入不高,两口子在大兴区买的房子刚刚还完贷款。三年前,黄玉珍坚持把学习很好的女儿送到私立中学读书,为的就是让她有个好前程。黄玉珍的女儿很争气,正读高三的她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让黄玉珍天天拉活儿到深夜都不觉得苦。
这天,天刚刚擦黑,黄玉珍刚把标志拉活儿的小红灯笼挂在后视镜上,打开车里的暖气,就有一个青年男子弯着身子敲了敲车窗问:“走吗?”
这么快就拉上了活儿,黄玉珍爽快地说:“上来吧,去哪儿?”
青年男子带着一股寒气钻进车里,坐在后座上说:“邢各庄。”
黄玉珍没听清楚青年男子浓厚的河南口音,再次问:“去哪儿?”
青年男子加大音量,强调说:“邢各庄。”青年男子的手伸进了裤兜里,摸了摸口袋中仅剩的五十元钱,又补了一句,“多少钱?”
黄玉珍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这个因寒冷而蜷着身子的青年男子浑身是油漆点子,一看就是个干装修的农民工,她伸出了三根手指说:“三十。”
青年男子用商量的口吻说:“二十五,行不?”
黄玉珍随手掸了掸包着红色绒布的车挡把上的灰尘:“去不了。”
满脸疲惫的青年男子不死心地讨价还价道:“便宜点儿吧?”
黄玉珍不耐烦地说:“要打打,不想打下去!”
青年男子有些愠怒,喉结鼓了几鼓,咽下去到嘴边的话说:“行,走吧。”
打车的青年男子叫解尚军。2001年4月,十九岁的解尚军高中毕业后初次闯荡北京,因为没钱回老家,就躲在女厕所门口抢了一位女士的背包,因抢劫罪被海淀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
2009年2月,解尚军因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后,跟着哥哥姐姐在北京做建筑防水工程,每个月有四五千块钱的收入。
三年前,解尚军与一个患有严重过敏症的女孩儿相爱,他带着女孩儿一次一次地找老中医治病,好不容易治得差不多了,女孩儿又怀孕了,前不久刚刚给他生了个胖儿子。
两个人一路坎坷终于走到一起,但一家三口只靠解尚军不多的收入过日子。这几天太冷没什么活儿干,也就没什么收入,解尚军不得不去邢各庄的哥哥那里借点儿钱,给儿子买奶粉。家里再穷,也不能亏着儿子啊。
出门的时候,解尚军手头上只剩下五十块钱,要不是今天这么冷,他哪里舍得打黑车。但想到马上能从哥哥那里要一笔钱,他也就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快,让黑车司机黄玉珍赶快发动汽车。
车子不快不慢地行驶着,两人一路无话。就在解尚军在车子的摇晃中昏昏欲睡时,黄玉珍说:“到了。”
解尚军揉揉眼睛朝车窗外看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地方不是大哥家住的邢各庄啊。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的解尚军犯了嘀咕,问道:“这是哪儿啊?”
黄玉珍头也不回地答道:“磁各庄。”
这下解尚军急了,明明说好是去邢各庄,怎么给拉到磁各庄来了?他生气地说:“我要去的是邢各庄!你走过站了,调头,往回开!”
黄玉珍又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说:“不行。这车都到磁各庄了,油钱怎么算?你得先把三十块钱给了。”
解尚军气不打一处来,他高声说:“明明是你没听清地方才走错路的,凭什么要我多付钱?我没怪你耽误时间就不错了!”
说话间,两个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解尚军见对方是个女人,也不好直接开口骂,只能反复地重复一句话:“信不信我投诉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面对解尚军的威胁,黄玉珍随口呛道:“投诉啊,你倒是去投诉啊!我看你能去哪儿投诉我?”
解尚军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索性不吭气了。车到磁各庄桥时,解尚军提高了嗓门,对黄玉珍说:“拐弯儿!这里拐弯儿!”
但是黄玉珍并未按照他的指示转弯儿,而是把车继续向北开去。解尚军怒气上涌,再次提高了声调:“调头往回开!快点儿!”
黄玉珍调了头却没有朝邢各庄开去。在磁各庄桥北二百米路西的地方,争吵中黄玉珍一脚踩住刹车说:“我找不着地方,你自己走吧。”
这地方离解尚军要去的邢各庄起码还有五六里路,这么冷的天,四周一片荒凉,来往的车辆极少,在这个地方下车怎么走啊?解尚军心里窝着火,摸出那攥皱巴的五十块钱递给黄玉珍,黄玉珍却只找给他十五块钱。
解尚军一看急了,大声说:“钱不对啊!刚刚明明说好了三十块钱!”
黄玉珍极度不耐烦地说:“你刚刚瞎指挥,没看见我绕了多少路吗?”
解尚军一听更来气:“这不行!是你自己绕弯路,这五块钱不能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车里起了争执,吵得面红耳赤,黄玉珍对这五块钱的差价坚决不肯让步。但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解尚军的脸色由黄变红,由红变黑。在黑夜无人的郊外,解尚军盯着黄玉珍的眼睛,已经充满血丝。
此时的天色更加昏暗,路上没有来往的车辆,路两旁除了昏黄的路灯,几乎没有什么建筑物,路西边紧靠的团河农场是一大片人迹罕至的野蒿地。
解尚军强压怒火下了车,重重摔上了车门!
“穷鬼,打不起车就别打。”黄玉珍却低声咒骂了一句。
夜深人静,黄玉珍的这句咒骂被解尚军清楚的听到了,原本强压下的怒火瞬间喷薄而出!
黄玉珍刚要放开手刹起步,解尚军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快步从车头绕到驾驶室的窗边,拦住了即将发动的车辆,双手扶在车窗上,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俯下身子问道:“大姐,先别走,我问你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