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最后她的泪像断线一样落下来，再是妙手偶得的镜头都难比这一刻。
日本国民度最高的女歌手美空云雀，病逝前 5 个月，人生最后的现场《川流不息》。
录这首 live 时，她的弟弟和丈夫相继去世，而她本人也查出严重的肺部疾病。
美空云雀的歌声一如往常大气，未见戚伤之意，只觉每一分在路上的时光，都是值得的。人歌合一不过如此。
如川流一般
多少个时代就此慢慢逝去
无休无止
只在天空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1.
横滨捕鱼女孩到传奇歌后
美空云雀原名加藤和枝，1937 年 5 月 29 日出生在日本横滨的一个捕鱼家庭。
小时候，母亲总是轻声哼唱歌谣，哄着美空云雀，还有她的弟弟妹妹们入睡，轻柔的歌声织成了战火之外的梦，也成了美空云雀的音乐启蒙。
6 岁的时候，父亲被应征入伍，从此以后，横滨的小小舞台上，多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她唱着《九段之母》思念父亲。
两年后日本投降，随之国内进入萧条时期，母亲为了养家，拿出积蓄为美空云雀组建了“青空乐团”，陪着年幼的她开启演艺事业。
市民中心、公共浴室...美空云雀用着自己最初的艺名“美空和枝”，上台歌唱。
尽管“满是真正的蛛网的小剧院，和母亲在脏乱不堪的房间里”是最常去的排练场所，但美空云雀仍觉得这一切是有意思的，哪怕孤独，辛苦，也有意义。
1947 年的一天，美空云雀母女俩在去表演的路上发生车祸，那年美空云雀 10 岁，因为这次意外头部受到重创，左手受伤，幸而及时救治。
父亲一度不许美空云雀唱歌，而美空云雀则是对父亲说，如果不唱歌还不如死。
又过了一年春天，美空云雀在一次选拔素人的歌唱节目中脱颖而出，她演唱了歌曲《悲伤的口哨》，而也遇见了这首歌的作曲家古贺政男，后者成为了她一生的伯乐。
除了古贺，同年美空云雀也认识了她的另外一位贵人：当时她在神户的松竹剧场演出，山口组的三代帮主田冈一雄前往致意；
同年五月美空云雀被川田义雄（即是日后的川田晴久）预言未来的发展将不可限量。
从此以后，美空云雀开始了自己的时代，她从乱世中走过，唱出那些生生不息的年月，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折射着一段国民历史。
2.
“歌谣界的女王”
凭借《悲伤的口哨》脱颖而出，美空云雀随后也主演了同名电影，这是她的第一部代表作，而这首电影主题曲卖出了 45 万张，创下了新纪录。
20 世纪四五十年代，电影和广播进入黄金时期，美空云雀又相继出演了电影《东京少年》《伊豆的舞女》《猜拳姑娘》，她会唱，也会演，销量和卖座率都位列头前。
下图的是那个姑娘，是雪村泉，江利智惠美和美空云雀，三个少女笑得灿烂，也定格了昭和。
1958 年，山口组组长田冈一雄设立了神户演艺公司，同年四月美空云雀加入了神户演艺，成为旗下专属的艺人。
有了公司的助推以及个人璀璨的成就，美空云雀成为了日本 50 年代最炙手可热的女艺人。
一首《哀愁波止场》，让美空云雀获得了“歌谣界的女王”的美誉。
而美空云雀的另一首作品《柔》，则伴随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情感往事。
1962 年，美空云雀和当时很受欢迎的演员小林旭结婚，随即宣布息影，周遭都表示惋惜与不解。
回归家庭是日本众多女星婚后的选择， 然而美空云雀终是眷恋歌唱事业，这和小林旭之间形成了巨大分歧。
两年后，婚姻匆匆结束，而后来小林旭在书里写道，因为美空云雀的母亲在婚姻时有介入，因此两人并未入籍，美空云雀的户籍上一生独身。
结束婚姻然后复出，美空云雀发行了那首《柔》，创下了美空云雀最傲人的唱片销售成绩 180 万张；
而她其后推出的《人生一路》、《爱灿灿》、《里町酒场》，也都成为畅销的作品。
3.
昭和最后一位歌姬
11 岁时，美空云雀遇见了田冈一雄，他与美空“亦兄亦父”，为美空云雀的事业带来许多支持，但也招致不少风流舆情，诸如“靠黑社会上位”之类。
风华台前也伴随着幕后的艰辛。
美空云雀也一度因家事而烦扰，自己的弟弟就因为涉嫌武器交易被捕。她甚至曾一度因所谓声名不佳被 NHK 除名 —— 然而美空云雀实在是影响力很大，舆论认为其不足引以为暇疵。她的歌声像是一部战后“日本庶民史”。
听美空云雀的歌声很难听出这些人生很具象的辛苦，相反是那一种平衡与深情，足以抚平创痛，但那些岁月纹缕清晰可显。
另外美空云雀和 NHK 之间，也陷入了相当紧张的关系，连续 10 年参加了红白歌后的美空云雀，在被日本国民唾弃之后，也被 NHK “不得已除名”，在经过数年的协调后，于 1979 才又渐渐重新回到 NHK 的舞台上。
80 年代后，母亲，弟弟，以及人生挚友江利智惠美相继离世，美空云雀也一度难堪生活重负；
但她最后还是要笑着唱完。
哪怕肝病，大腿骨坏死...病楚相继而来，她还是强撑着身体，在 1988 年登上东京巨蛋，举办了一场演唱会，名叫“不死鸟”。
一度决めたら 二度とは変えぬ
一旦决心已下 绝不食言
これが自分の 生きる道
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 美空云雀《人生一路》
她的兴起与远去，和昭和紧系在一起。
1989 年初，昭和天皇病死， 日本年号改为“平成”。改年号的那一天，美空云雀念了一首短歌： “平成时代的我，平静地飘进新海”。
不久后，那首《川流不息》诞生了。
这首最能代表美空云雀的作品，作曲见岳章，而作词是当年只有 30 岁的秋元康：“因为美空云雀唱了我写的这首歌，我才能够自称词作家。”
后来邓丽君用清凉浅婉的声调唱过，江美琪也翻唱成了《手心的温柔》，不同人总是能听见相似的诉说，后来在美空云雀的葬礼上，日本群星也演绎了这首作品。
山河绵亘，岁月悠柔，人生孤旅，就这样被一首歌唱遍了。很多人说，这是日本最伟大的歌曲。幸而第一个唱它的人，是美空云雀。
在美空云雀身上见了她的人也好似见了天地，比起歌姬很多人会说她是个歌唱家，当然头衔并不算什么，而是一个普通人从始至终为了梦想燃烧到最后一刻，还影响了更多的人。
她像云雀一样回到了天空，昭和曾飞过一只灿烂的不死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