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显然不像是昨天,似乎也不像四十年那么长。不像昨天,是因为很多记忆确实淡漠了;不像四十年那么长,是因为有些同学尚能经常见面,经常回忆共同的经历,仍觉亲切。但毕竟是四十年了……

想当年(哈哈,年长者回忆的必杀技),一腔热血,胸有理想,傲娇当代,满怀抱负。即使毕业季,同学互相签字留念时,我最清楚记得给同学写的,也是自认为有内涵的“现在我们以学校为骄傲,将来学校以我们为自豪”这样的豪言壮语。四十年过去了,我可是没有什么可骄傲的,更没让学校自豪。但确实有同学让母校自豪了:有国内外知名学府的学者,有一批厅级以上官员。在当时是真没看出来:老实巴交的张宏生、付刚、李继凯、郭杰,自由主义的马啸、李存煜、王强、杨明,严肃刚正的刘建、徐放鸣、孙秀华、朱其训、朱存明、胡恒俊、高淑云,活跃分子赵橘、徐明、王海龙、徐凤云,机灵闷骚的严华、杨洪海、魏崇新……。这一看,多了去了,都各有所成,应该是在同学中大家记忆比较深的一部分人。当然,还有脾气绵软的张仲谋。谁见过他生气?谁见过他怒发冲冠?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笑眯眯的,生气时也就是板起脸来,很严肃的说话,绝不会声色俱厉,气急败坏。现在叫有修养,有内涵。可我见过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跟张仲谋同志曾经是同宿舍战友,应该是上下铺,据同学们说,我没有“街华子”气,可处。但其实我也不是老实人,我应该是跟严华之流有相似之处(应该有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包)。所以,因为同宿舍,而张仲谋同志脾气好,乐于助人,我便常以他为调侃或者招惹对象。你怎么惹他,他都不恼。这使我养成了总喜欢跟他闹的“坏习惯”,这一点他是有责任的。他学习认真,但算不上刻苦;考试成绩不错,但看不出多聪明,作为班级团支部书记,也没见工作能力突出。语不惊人,相貌平实。所以能惹他气急败坏,现在想来也不易。

那是我们学农的时候(他看到这儿应该想起来什么事了),在什么地方学农的我已经忘了,怎么吃、住的,我也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劳动很辛苦,割麦子,热的衣服上全是汗碱。一次,中午吃饭,班里很多同学有蹲、有坐地在一片场地上围成一圈,我应该是吃完了,张仲谋同志还在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简陋的中餐,我便开始恶作剧了,我跑过去推了一下蹲在地上的他,他没理我,我又跑过去拿走他头上的草帽,嘴里还得意的笑话他有女同学在,舍不得走,这时,他发怒了,吼道,“你干什么!别再惹我!”。我一看他,面红耳赤,一脸怒容,回头瞪着我……。这是真的生气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好尴尬呀,弄得我真真是进退维谷。可我肯定不想事态继续恶化,只好讪讪的溜到一边去了。当然,后来我们还是很自然的和好了,细节记不清了。我是吸取教训了,这老实人急的时候,也咬人。特别是作为团支部书记,在同学们面前(尤其是还有女同学),那是挺要面子的 。只是和好没“如初”;工作后,我要他帮忙在师大学报上发篇文章,他居然没办成,我只好发到矿大学报了(当时矿大学报文科版不是核心期刊)。我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

可谁知道,没几年,他居然到我们学校当了副校长。这我可不能记吃不记打。这时仲谋同志已经是,江苏师大教授、硕导、苏大博导、还是副厅级干部了。虽然,其间他也去我们学校做过几次学术报告,但都匆匆闲聊几句,没有深谈,而且他报告的内容大多是如何迎接教育部评估,介绍仲谋同志是评估专家。我也是醉了。据说还是宋词专家,除了一长串专著和在国内顶尖文史期刊发表的论文外,还专门有一本《宋词欣赏教程》,还获得了什么江苏省精品教材。当然还有很多名誉,我是get不到了。 在我第一次去“副院长办公室”时,虽不紧张,但还是很恭敬,谨言慎行的,尤其是还有其他同事在,我更是规规矩矩,没有了张狂,也没有故作随意,我也算老油条了。一切就跟平时见校领导一样,只谈工作,不谈关系,该请示请示,该记录记录,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仲谋同志也是面带亲切笑容,耐心讲解,谆谆教诲地布置工作,郑重其事地提出要求,一副学者领导的风范,一看就有修养、有内涵的样子。我们看领导讲的差不多了,就自觉地退出吧。我说“我们走了?”,张校长说“回去吧,老田”。不一样吧!“老田”,那是亲切的称呼,无形中,显得关系非同一般。我想多了吗?反正我是这样想的(哈哈哈哈)。仲谋同志在我们学校干的最有创意的事情,是给一所工科院校的人文科系,找到了一条发展路径,研究徐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搞得还是蛮有声色的,在我们学校开了两届全国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研讨会”,请来了一批文化部领导、研究“非遗”专家,并受文化部委托,出版专门的研究期刊。人文科系的老师们也都为此发表了很多论文,对他们评职称好处多多。只是我没努力,所以沾光不多,这不是仲谋的责任(有抬轿子之嫌吗?)。

虽然现在我们都退休了 ,可想起曾经光鲜的张仲谋和其他同学,还是让我想起了毕业季时的豪言壮语,惭愧吗?我想,没有,我是写给他们的,我没敢要求自己做到。想想自己毕竟比他们生活的平凡,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没有那么努力,当然,可能也没有那般才情。所以,我是正经的想说:上学时没觉着你们多厉害,但现在还是应该谢谢你们为母校增光添彩。当然,我们的同学都很优秀,我们曾结伴而行,现在,正所谓时值深秋,又结伴而行,傲霜的金菊固然精彩,深秋的红枫也别有韵味。

2017年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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