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第十七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名单揭晓，话剧《生命册》、电影《长空之王》、电视剧《人生之路》等陕西多部作品榜上有名。其中，《生命册》是由陕西人民艺术剧院创作的话剧，于2023年5月14日在西安人民剧院首演。该剧是一部献礼改革开放45周年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改编自著名作家李佩甫荣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同名长篇小说。
本报记者对陕西人民艺术剧院（以下简称“陕西人艺”）院长，话剧《生命册》出品人、导演李宣进行了独家专访，听她讲述这部高口碑精品剧作背后的创作故事。
不是为了获奖“我们只是热爱这部作品”
大型话剧《生命册》是根据著名作家李佩甫先生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同名长篇小说改编而成，这也是陕西人艺继话剧《白鹿原》《平凡的世界》《主角》之后创排演出的第四部“茅奖”改编作品。
谈及获奖感受，李宣笑着表示，一开始并非奔着拿奖做作品，而只是想做一部精品。
“每个人的艺术创作方式都不一样，对于我自己来说，一部文学作品要选择做成舞台剧，首先是打动，真的打动。”李宣回忆道，“打动我到什么程度呢？我夜不能寐、捣枕捶床，站在阳台上去唱歌、去朗诵，不然这个作品在我心里就无法安放，它就在我的心里一直翻腾。”
李佩甫的原著小说深深感动了所有主创。正是这份感动，让他们满怀热诚地投入了话剧版本的创作之中。话剧《生命册》于2019年3月签订版权，五年创排期间，主创团队跟随原著李佩甫先生先后三次前往黄河流域周边市县深入生活，采风创作。在五座城市先后召开13次专家探讨会，剧本八易其稿，剧目13次修改提升打磨。2023年首演至今，已在全国巡演82场，演出覆盖11座城市、13家剧场，受众约80800人次。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觉得“做得还不够好”。为了迎接全国巡演，话剧《生命册》即将进行第14次调整，推出巡演版，时长为三个半小时左右。对于这样体量的作品来说，将近一小时的修改，是个难度不小的挑战。
“我们一直在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生命册》里面写了各式各样的小人物，描述了中国50年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下人物的命运。”李宣介绍，“大家看我们一次次修改，精益求精，其实我们只是太热爱这部作品了。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还可以有更好的表达。”
为了照顾尽可能多的观众，陕西人艺决定打造两个版本的《生命册》。用李宣的话来说就是：“在走向市场之前，要做好所有的准备，需要有油泼面的时候，我有油泼面；需要有炒菜的时候，我有炒菜。”
此外，李宣还告诉记者，主创团队非常看重观众的建议，今年参加上海的国际艺术节之前有两天创演时间，总导演宫晓东又来对戏进行了15分钟的删减。“这15分钟的删减是怎么决定的呢？就是根据观众的评论。”
独属于《生命册》的戏剧审美“人民才是主角”
近些年来，陕西人艺一直在坚持现实主义创作。“我们一直在挑战自己，每一次想办法去超越自己，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目标。”把小说当中的文学性全部化在舞台上，李宣表示，“一阵风轻轻地漫过田野，在舞台上该怎么表现？甚至文学当中的叙述，在戏剧舞台上用戏剧该如何叙述？这个戏正是因为《生命册》这部小说有它与众不同的文学叙述方式、文学审美，所以到了舞台上，它的美也是与众不同的、是话剧《生命册》特有的。”
谈及话剧当中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色铁架子”，李宣介绍，作为移动式的舞台在场上游弋穿梭，有时像和剧中角色交融在一起，有时又参与剧情，扮演角色身上背负的压力，颇有想法与亮点。
剧中的打击乐也令人耳目一新，主创团队在设计上用民族乐的打击乐代表土地、乡村，同时用架子鼓代表改革开放过程当中城市的符号、节奏以及声音，全部是现场随剧情同步推进，经常在演奏过程中和剧中人物互动，角色甚至会伸手叫停，还会走过去敲击乐器，这些配乐也为该剧增添了不少趣味。
当然，剧中的一批“主角”才是构成该剧主旨的深刻奥义。在作品里，以孤儿“丢”的心灵旁白串联起“骆驼”“老姑父”“梁五方”“虫嫂”“杜秋月”等人物的生命际遇。李宣谈道，“这个戏，我们在读原小说的时候，它的主角就是一批人。作为我们主创的理解就是人民才是主角。人民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真正的主角。六个人物的身上，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完整的、每一个人的经历都是丰富多彩的。把他们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对社会的情感，包括这个社会对他们的给予，全部交织在一台戏里。”李宣介绍，这个戏还有一点，各种戏剧的叙事方式，全部有序、准确地在每一个片段之间出现。有闪回，有倒叙，也有平铺直叙，有第一人称，也有第三人称，当各种叙事方式在一部剧里呈现，是需要功力的，否则观众会有点迷茫、搞不清楚，所以这个戏是丰富多样的。
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 修正自我的担当
陕西人艺，被很多观众亲切地称为“文学剧院”。近年来，陕西人艺的精品创作之路，也是一条将文学经典搬上舞台的探索之旅。从陈忠实的《白鹿原》到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再到陈彦的《主角》和李佩甫的《生命册》，陕西人艺以独到的眼光和深厚的艺术功底，将这些优秀文学作品转化为一部部震撼人心的话剧作品。这些作品不仅保留了原著的精髓，更通过戏剧的独特表现形式，赋予它们新的生命和时代意义。
李宣说：“其实我们当时并没有想着有这么一条路，或者说有这么一条路放在你眼前，等着你去走。陕西人艺是陕西演艺集团的试点单位。试点就是这样，要有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还要有敢于修正自我的担当。这是陕西人艺的特色，既敢往前冲，既敢建章立制、深化改革，同时也敢面对自己：有没有走错路，或者有没有闪失，是不是要自我修正。这是我们团队一直有的担当和勇气，这不是我一个人，这是陕西人艺整体团队是这样子的。”
陕西人艺决定要排《白鹿原》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踏上“文学改编话剧”道路的起始点，只是觉得当时原著作者陈忠实非常支持，曾经说“用咱们自己的娃，用老陕来演自己的戏”，特别受感动。于是，他们在原陕西文化厅时任厅长刘宽忍和小说原作者陈忠实的支持下，颤巍巍地迈出了一小步。“当时这一步迈得真的是……以一寸一寸往前移的状态在做《白鹿原》。”李宣回忆道。之后，陕西人艺版《白鹿原》，带着满满的“黄土的土腥味儿”出现，把书中人物“从土里拽出来”放在舞台上，得到了观众非常高的评价，成为中国当代话剧一个响当当的“招牌”。截至目前，陕西人艺版话剧《白鹿原》已演出598场，即将突破600大关。
有了《白鹿原》的成功，李宣及团队不由开始思考：要不要再试一下陕西其他小说的改编？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原著110万字，要改成一个3万字的剧本，大家一开始都觉得不可能，但又忍不住想试试，挑战一下自我。于是，陕西人艺话剧《平凡的世界》在2019年获得“五个一工程”奖。第一步成了，第二步也成了。第三步，他们就把目光放到了陈彦的《主角》上。接下来，话剧《主角》获得了陕西人艺建院70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文华大奖”，自此，第三步也成了。第四步，他们选择了李佩甫的《生命册》。从《平凡的世界》做完到《主角》的时候，大家发现好像成“三”了，这不就是三部曲吗？
谈到此时，李宣十分坦诚地说：“我们并没有那么高屋建瓴，说我们看到了一条路，然后要做这样的戏剧序列，当时真的没有那么智慧。但是我们有一颗踏踏实实、很务实的心。所以做《主角》的时候，就变成了‘茅奖三部曲’，当把目光放到《生命册》的时候，就可以叫‘茅奖系列’作品。明年9月份我们会出一部新戏，是陈彦的《装台》，那样又形成了‘陈彦三部曲’，《主角》《装台》，还有他的《星空与半棵树》。我觉得好幸福啊，好有运气啊。”说着，她感慨地笑了。
文艺院团改革在全国树立起“陕派话剧”标杆
在本次专访之前，李宣刚刚参加完陕西演艺集团举办的推广陕西人艺文艺院团改革经验的交流座谈会。过去一段时间，陕西人艺通过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改革举措，在艺术创作、剧院管理、市场运营等方面取得显著成绩，矢志不移攀登艺术高峰，在全国树立起“陕派话剧”标杆，开创了国有文艺院团改革发展的新局面。
在会上，李宣作了题为《价值——浅谈国有文艺院团深化改革》的交流分享。“在这次案例推广的过程当中，我们其实不仅对自己这12年的创新工作进行了梳理，也对陕西人艺的未来进行了一次新的蓝图描绘。”
“陕西人艺会继续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坚持现实主义创作。现在有‘茅奖系列’，未来我们还计划推出‘陈彦三部曲’。文学是戏剧之母，我们也特别愿意在文学的怀抱中，让文学更好地滋养戏剧。”李宣表示，未来陕西人艺将继续聚焦时代之变、中国之进、人民之呼，在艺术创作生产上锚定创作方向，以高质量的文艺供给满足人民的新期待。
采访最后，李宣透露，明年9月底，他们的新作品《装台》也会跟大家见面。明年的10月12日至11月16日，陕西人艺的作品将在上海国际艺术节驻场，一个月连演五部戏。
“到时候我们陕西的老乡有到上海旅游的，我们的‘话粉’愿意和陕西人艺一起到上海，来演戏、看戏、旅游的，大家积极报名跟我们一起走……”
文化艺术报全媒体记者 赵梓希 姜琼
本版图片由陕西人民艺术剧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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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 编 | 王越美
审 核 | 张建全
终 审 | 张嘉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