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年关快到了，家里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吗？”李凤霞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低声问。
赵玉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回头笑了一下，“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就放心，老头子说年三十的团圆饭他来做，我就只管布置下饭桌。”她把手搭在腰上，姿势像个老将军，眼里闪烁着几分自信。
“真的？”李凤霞有点怀疑地看着赵玉兰，“我可记得去年团圆饭也是你做的，老赵根本不愿意进厨房。”
“哪有，他就是个嘴巴里说话不算的。”赵玉兰笑着摆手，“我就等着看他今年的表现了，年年都说要给我帮忙，可从来没做过，听着是好听的，实际什么都不动。”
“那今年你不怕他又撒手不干？”李凤霞依然不太放心，毕竟这年头，能陪着自己过年、能一起包饺子做饭的男人，确实不多。
“怕什么？”赵玉兰倒是显得很有底气，“我给他打了两天电话，口头答应是答应了，嘴巴不勤快点也没关系，反正到了年三十，他就没法躲了。”说完，她又笑得有些狡黠，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不过，那个——”李凤霞忍不住提醒，“今年，咱们家不是十口人吗？他怎么伺候得了？我看还是你来吧。”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赵玉兰显得一脸轻松，心里却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她再婚已经三年了，丈夫赵大成是个好人，也算是有责任心，但老两口这日子，总归少不了些摩擦。再加上这十口人的大家庭——她的三个孩子，赵大成的四个孩子，还有一儿一女，再加上外孙和外孙女，每年一到年关，家里就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永远都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今年最麻烦的，是赵大成的四个孩子基本都打算回家过年，这让她有些头疼。
赵大成的四个孩子里，老大赵亮是个没什么责任心的儿子，经常对父母有些冷漠；老二赵莉莉倒是时常回来看望老人，但她嫁的远，忙得脚不沾地；老三赵建国就喜欢甩手不管，年关一到，总是直接跟父母说“自己忙”，几乎从来不回家；至于最小的赵小雪，倒是每年会带着丈夫和孩子回来，可她自己又很挑剔，吃了个什么不合口味的菜，就能大声喊“妈！这个怎么做得这么难吃？”
再加上赵大成自己，做饭的功夫实在差，家里的大小琐事总是要赵玉兰一肩挑起，年年如此。她倒是习惯了，只是心里也有些不满，尤其是在这些年来，她渐渐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得到一些关爱和支持？
“你自己伺候去吧！”这句话是在除夕前的那一晚说的。
赵玉兰忙了一整天，和孩子们、孙子孙女们布置好了家里，准备了年夜饭。就在她伸着脖子等待赵大成从外面买回年货的时候，赵大成在客厅里坐着，拿着手机看电视，完全不关心厨房里传来的做饭声。赵玉兰心里有点发毛，这样下去不行——她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希望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而是满心的疲惫。
“老赵，过来帮忙切点菜！”她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提高，带着不满。
赵大成回过头，表情有些淡漠：“我看会不会下雨，别弄得全家都湿了。”他说这话时，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完全没有意识到老婆的愤怒。
赵玉兰的心一沉，接着她愤愤地吐出一句：“你自己伺候去吧，年关快到了，孩子们都要回来了，家里这热闹的场面，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赵大成愣了一下，抬起头：“什么意思？”
赵玉兰冷冷一笑：“你自己看着办，等孩子们来了，我一个人就照顾不了那么多人。”说完，她甩手进了厨房，把锅铲拿得死死的。
赵大成站在那里，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终于放下了手机，摸了摸后脑勺。“行，我这就去忙。”但赵玉兰已经没有什么耐性，连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年三十我真不想和你一起过。”赵玉兰说完这句话，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终于有些轻松。
她的语气冷酷，但其实心里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分开，只是多年积累的委屈和不满让她不得不出声。
“别这么激动，别这么激动。”赵大成赶紧过来，拉住她的手，“我也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忙着去挣钱，但也不能只忙工作不管家里吧？”赵玉兰狠狠甩开他的手，“年关将近，家里十口人，这一切都得我来。”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赵大成的心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我明白了。”
但那天晚上，赵大成依然没有出现在厨房里。赵玉兰心里清楚，他并不会主动承担起所有责任，自己一个人忙碌了一整晚。最后，她真的感到彻底失望，心中终于决定：明年，这家里的事情，自己不再过问了。
年三十的晚上，赵玉兰心情沉重地坐在饭桌前，环顾四周，孩子们已开始聚在一起，准备团圆。可是她的心却没有那么轻松。
“妈，爸爸怎么还不来？”赵小雪看着母亲，“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高兴？”
赵玉兰看了看她，苦笑了一下：“没事，就是有点累。”
不久，赵大成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影走进餐厅。“我刚才去接了个电话，晚了些。”他说。
赵玉兰看了他一眼，内心却已经决定，明年的年关，自己要做一个彻底的改变。不再期盼别人能理解自己，不再为任何人包容过多——她需要休息，需要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离开？”赵亮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烦。
赵玉兰默然，目光落在桌上的年夜饭，却也没有再去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