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文 要命的来了

清朝的历史,有点奇特,一过清初,就到了晚年,进入“晚清”,还没中兴,就已衰落,似乎不合一代王朝的惯例。

怪起来,清初诸君寿命长,可能是个原因,但更为要紧的是,英国人来了,带着革命来了!一手民主革命,一手工业革命,这两手,哪一手,都是颠覆性的,都能要了清朝的命。

清朝,已不能像以前的朝代那样,可以在天朝的观念里,靠着历史形成的体量,躺平了发展,因为要命的来了。

自以为功德圆满,乾隆皇帝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然他也曾“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搞定了“北虏南夷”——俄国与荷兰,但他却惹了最不该惹的国,他为什么要拒绝英国?

通常的说法是,他自以为是,不通夷情,以至于给子孙招来横祸,其实正相反,他知道得太多,经历了太多,被历史的经验束缚住了,背负了他本来应该放下的一个历史的包袱——法国大革命的包袱,说起来,有点不可理喻,什么包袱不好背,为何偏要背法国大革命的包袱?这就涉及当时中国与法国的关系。

在欧洲,同中国关系最好的国家,便是法国,那关系,从路易十四和康熙时代就已建立,东西两帝,彼此仰慕,互相欣赏,为此,路易十四派遣使团来中国,向中国皇帝致敬,还派教士来康熙帝身边传授西学,协助康熙帝开展对欧洲的外交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1693年,帝患疟疾,命在旦夕,刚好,法国教士洪若翰一行赴京,用药治愈,故帝于京城西安门一带,赐地筑屋,安顿教士,又以法国教士白晋为特使,出使法国。

康熙帝尝到了传教士的好处,所以让白晋转请法王路易十四,增派教士来华。路易十四接见白晋,问起康熙帝——那位东方的“太阳王”,白晋不吝赞美,但话头一转,又说:还是不能跟您媲美,如果他在宗教问题上也能荣幸地像您,那么他就与您完全一样,荣列为曾经统治过人世的完美无缺的君王之一了。五年以后,路易十四又派了第二支传教团来华,人数多达15名。

乾隆时,路易十五亦遣使来华,给乾隆帝带来厚礼,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礼节性的原则,乾隆帝也动了个“破天荒”的念头——也派个正式的国家使团去法国,回敬法王。

其时,乾隆帝身边,有位法国教士,汉名“钱德明”,他是第一个将《孙子兵法》译介欧洲的法国汉学家,在给妹妹的信中,他提到过“乾隆皇帝有遣使臣至法见路易十六世之计划,德明将随使行,法国王室似甚期待使臣之来”,可惜的是,“法国王室的期待”竟然落空了,该使团终未成行,原因就是法国大革命。

法国革命,始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7月14日,1793年1月21日,雅各宾党人以叛国罪将路易十六送上断头台,以其发明的斩首机将他斩首,此亦真可谓作法者多自毙了。

一个国王,发明什么不好,为何偏要发明斩首机器?他应当执戈于疆场,怎能操刀于刑场?那是侩子手勾当。可见他闲得多么无聊,想法又多么荒唐,总想着拿臣民的头颅给他的国家机器试刀,为他的王权主义开光,结果,报应落在自己头上。

乾隆帝已知路易十六的下场,狐悲之余,难免深思,他要早做防患,用文字狱防范中国的启蒙运动,用闭关锁国防范域外革命输入,恰于此时,英国使团马嘎尔尼一行来中国了。

英国,不是革命的先驱吗?不也率先流行着砍国王的头吗?它为什么要在此时派使团到中国来?难道它向欧洲输出革命还不够,还要来中国输出革命吗?看来英国人是来者不善!

当时随行副使斯当东,似乎看出这一点,他在《英使谒见乾隆纪实》中提到“最近法国的种种理论,没有比中国政府对此更深恶痛绝的。使节团来自西方,中国不愿同地球的这一部分接近。英国与法国为邻,这一事实损害了它和远方中国的关系”。

岂止“与法国为邻”,还有革命呢?砍头呢?这一切,英国不都是先行者吗?斯当东虽然看到了问题,但他并未理解问题的严重性,在乾隆帝的眼里,早已把他们看作了不祥之人,带着欧洲的杀气来中国,尤其英使展示了英国工业革命的新兴成果,过于先进,皇帝看不懂,也不想懂,哪来什么需求?唯有拒绝了。

英国人看中国

这位斯当东,可以说是英国第一位到过中国,见了皇帝,并记录当时所见而留下一本《英使谒见乾隆纪实》的人。

他来中国之前对中国的印象,是基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黄金时代”对万历时期的明朝中国的认识形成的,跟他亲眼所见的中国不一样,他可能没有意识到,明朝与清朝的中国,不是同一个朝代,也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拿着“黄金时代”对万历时期的印象来对照清朝的中国,从里到外都走了样。

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人如何看待中国?当然不是仅凭一本《马可·波罗游记》,他们还有自己的两位“培根”先生。

第一位,13世纪的罗吉尔·培根,与马可·波罗同时,同法国教士鲁布鲁克交往,也许还读过《鲁布鲁克东行纪》,并以此成为了第一个听说了“中国”的英国人。不过,那时的“中国”,不叫中国,欧洲人称“契丹”,也不分契丹、蒙古、中国,总之,先入为主,他们先跟契丹打交道,也就称蒙古和中国为“契丹”。

契丹乃辽国,原在中国北方,金灭辽时,远遁西域,在中亚以儒教立国,用中国文化同阿拉伯人和欧洲人打交道,这样一来,中国同西方的交往,就以契丹为代表,与西方交流的中国文化也被契丹化了,这就如同刘凤翥《契丹国号解》所“解”的那样,“契丹”者,“大中”也,是包含了蒙古和中国的“大中国”。

鲁布鲁克到过中国,可他到的是“大中国”的蒙古,那时,蒙古已灭了契丹国,但元朝未立,故其未至中国本土,而马可·波罗到中国时,元朝已立,所以他能游历整个“大中国”。

罗吉尔·培根通过鲁布鲁克所了解的中国,只是“大中国”的一部分——蒙古帝国,他在自己的《大著作》里,也提到了“中国”,这是“中国”第一次出现在一位英国人的著作里。

而这位英国人,还是个炼丹家,对火药尤有兴趣,在《从丹药到枪炮:世界史上的中国军事格局》一书中,作者这样写道:西方人对火药的第一条记述是学者罗吉尔·培根所录。

然而,在当时的阿拉伯兵书《马术和军械》(作者哈桑·拉曼,成书于1285至1295年间)中,则不仅记载了火药源于中国,称之为“契丹花”,还记录了火器,也是从中国传入的,称之为“契丹火箭”,同时,又指出埃及马穆鲁克军如何将中国竹制管形射击火器——突火枪发展为木质管形射击火器“马达发”。

相比之下,英国人关于中国的知识何等贫乏。

于是,知识不足,想象来补,到了14世纪,英国人约翰·曼德维尔根据自己对东方的向往和想象写成《爵士游记》,欧洲早期有所谓的“神游旅行者”用二手材料写游记的传统,本书即是作者在参考了马克·波罗和鲁布鲁克的中国游记后写成的。

由于作者并未真正到过亚洲,全书皆由想象而成,故其描写与亚洲各国的历史地理有很大的差异,但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真正的旅行极其困难,因此本书仍然在欧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其作者在18世纪甚至被约翰逊博士誉为“英国散文之父”。

过了三百多年,等到第二位培根先生——弗朗西斯·培根到来时,英国人对“中国”的认识,猛然地升华起来。

新认识趋于新高度,开了“四大发明”先河。

“四大”说,由来已久,16世纪,先有意大利人卡丹,称“三大发明”——磁罗盘、印刷术和火药,为“整个古代没有能与之相匹敌的发明”,17世纪之1620年,在《新工具》里,培根接着说:“再明白不过地表现在古人所不知、较近才发现、而起源却还暧昧不彰的三种发明上,那就是印刷、火药和磁石。这三种发明,已在世界范围内使事物的所有面貌和情况都改变了。”

但他们都不清楚“三大发明”的来源,对此,弗朗西斯·培根用了“暧昧不彰”一词,当然,这其实还是取决于他本人的兴趣,如果他真想搞清楚,还是有可能的,最起码,从罗吉尔·培根的《大著作》里,可以找到有关火药的契丹来源。

尝试中国通道

若要从根本上搞清楚来源,还得到中国去。可当时的英国人却去不了,由于同西班牙交战,海上贸易的海路被西班牙封锁,于是,换个海道,改从北海出发再往北去,又被北冰洋阻挡,海路不通,那就借道俄罗斯另走陆路,结果遭到沙皇拒绝。

最为尴尬的是,伊丽莎白女王本人曾给万历皇帝写过三封信,均未送达,后来就下落不明。近有作者李超平,于《同舟共进》发表《致万历帝:英女王迟到的来信》一文,让我们一睹中国皇帝躺平时,英国女王及其国民举国上下进取的情景。

还在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之前——1573年,这一年,便是万历元年,也就是万历帝登基的那一年,英国就问世了《海上统治》一书,作者威廉·布尔,是一位皇家海军炮手。

书中指出,从英国前往中国,有五条通道,其中两条:非洲通道——经好望角入印度洋;南美洲通道——由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这两条通道,被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控制了。

另外,还有可能的通道,分别是:东北通道——海陆并行,先从海路,行至挪威北端,往东拐入北冰洋,再改走陆路,必经俄罗斯,然后抵达中国,沙俄不允,故此路不通;北极通道——越过挪威,从北冰洋一直往东,但冰封雪冻,天寒地冷,无法通行;唯有西北通道——往西北,经由格陵兰岛,越大西洋,达加拿大东北端,过北极群岛,向西抵达白令海峡,由此转向南下,就能到达明朝北边的囊哈尔卫——今库页岛北部,此路或可一试。

1576年——万历四年,英伦六月,马丁船长试航西北通道,途经格陵兰岛,遭遇海上风暴,船沉一,返回一,惟马丁船长仍然航行,行至加拿大东北海岸外的巴芬岛,遂以“伊丽莎白女王”命名,此行,虽未能通往中国,却无意间发现了加拿大。

1577年,伦敦商人洛克成立“契丹”(CathayCompany)——“中国”公司,注资5150英镑,伊丽莎白一世出资1000英镑,马丁再次前往西北通道采金,5月底启程,无果而返。一年后,马丁又出发,采了一堆“傻子金”——黄铁,归来露馅,导致“中国”公司破产,洛克被打入监狱,女王投资也打了水漂。此后,还有过三次,都未取得进展,从此300年间,再也无人问津了。

但女王要通商中国的决心未变,1582年——万历十年,她亲自给万历皇帝写了一封信,曰:“天命英格兰诸国之女王伊丽莎白,致最伟大及不可战胜之君王陛下……”莎士比亚在《麦克白》中,提到了这次旅行,送信人约翰·纽伯莱从伦敦出发,通过地中海,在到达霍尔木兹海峡附近时,被葡萄牙人逮捕,押送至印度果阿,死于印度,伊丽莎白女王的信,也就无法送达中国。

可女王就是女王,绝不轻易退场,1596年——万历二十四年7月1日,她给万历皇帝写了第二封信,又委托给了两位伦敦商人,这次换了航道,改走西印度群岛,结果下落不明。

那就再来一次,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一股子狠劲,给大英帝国打上了一个国格的烙印。1602年——万历三十年,也就是她生命尽头的前一年,她第三次给万历皇帝写信。

一如既往,信未送达,但这一次,也许冥冥中,有女王的在天之灵保佑,信件保留了下来,让我们能知其所云。

信中,提到了她的那位信使——总领航员乔治·威茅斯,恳请万历皇帝检验一下信使带来的商品,看看有哪些好用,以便今后通商。她还谈到了她对“中国”的了解,一来据于各方文献记录,二来通过商人的倾述,称“中国”为“雄伟帝国”,赞万历帝,不但立国“伟大”,而且对“远方的客人”充满“仁爱”。

正是这两点,鼓舞她寻找通往“中国”的航海路线,她告诉万历皇帝,她曾多次鼓励探险者穿越北域,去探索更近的通道,其中一些船只,至今未归,杳无音信,很可能由于冰冻海洋和极寒地带而失联,尽管一而再地失败,但她表示还要再来。

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航海行动,其结果如何呢?天知地知,女王不知。由此可见,女王虽然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但她还是难以突破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联合的贸易垄断与海上封锁,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还如何成为“海上统治者”?

女王辞世后,詹姆斯一世继位,秉其遗志,又接着给万历皇帝写过两封信,但还是没有送到。幸好,女王生前留了一手,1600年12月31日,女王授予英国东印度公司特许状,赋予其商战合一的国家职能,使英国的国家机器以公司运营的方式行驶于汪洋大海之上,没想到正是这家公司突破了西葡帝国的海洋霸权。

很快就有了进展,1635年,第一条英国商船来到中国口岸,但初来乍到,所获有限,据说,还被明朝官员敲诈了一把,为开拓对华贸易,1636年,英国商人组成“葛廷联合会”。

当时,查理一世在位,授予该会对华贸易特权,还参股了一万英磅,以威德尔为船长,率炮船6艘,开往中国。

1637年——崇祯十年,船队抵达中国,驻泊虎门,遭明军亚娘鞋炮台炮击,在鸦片战争两百年前,开启明英虎门之战,英船火力虽猛,但远道而来,不敢恋战,但求通商,故未战败,而欲妥协,明军方面,因其历来与葡人战,与荷人战,皆不落下风,故其战力有所不及,却颇有敢战的气势——毕竟未食鸦片。

于是,威德尔船长与明朝总兵立约:英国人以每年缴付皇上20000两白银、4门铁炮和50支火枪为代价,获得与华贸易并在中国居住的权利,可以如葡萄牙之立商馆于澳门。

行笔于此,难免一问:如查理一世像伊丽莎白女王那样,也写一封信给崇祯皇帝,是否就能免于一战,而有个更好的开端呢?魔鬼藏在细节里,英明与昏庸,于此立判,政治命运亦判然两样,女王生前人民拥戴,死后人民景仰,而查理一世却被人民以革命的名义砍了头,无独有偶,崇祯帝也在大明宫里上吊。

其时明、英,都在经历转折的国运,英国的国运,因革命而上升,中国的国运,则由于明亡而下沉,以至于清。

从威德尔船长到马嘎尔尼,百余年间,对华贸易又被“海上马车夫”荷兰东印度公司把持,英国见绌于一时。

拒绝胜利者

然而,英国革命后,克伦威尔扩军,新建陆军逾三万,且扩充海军三倍多,主力舰由原来40艘扩增至120艘。

当时,荷兰人以其海军和资本优势,在世界各地排挤英国,垄断了从北美到东亚、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贸易,尤令英国人难忍的是,荷兰人打着“海洋自由”的旗帜,竟然在英国海域捕捞海产品,并在英国市场上出售,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克伦威尔出手,挥舞其砍了国王头颅的“革命“之刀,砍向荷兰。

1651年,英国议会通过《航海条例》,条例规定,一切输入英国的货物,都得由英国商船载运,或直接由产地国的船只运送到英国,这就意味着,对航运采取国家主义的保护政策。

此举,也就等于否定了荷兰的“海上马车夫”的海运资格,这对于以“海洋自由”的名义垄断了全球海运的荷兰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这一手又准又狠,打在了荷兰的“七寸”上,于是,英荷开战,从1652年到1784年,百余年间,打了四次战争。

第一次,1652年至1653年,打了一年多,英国胜,1654年,签订和约,据约,荷兰接受《航海条例》,承认英国在东印度群岛拥有同等权益,为通往中国,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第二次,英国斯图亚特王朝复辟,荷兰乘势袭来,1665年至1667年,又打了两年,此次,荷舰潜入泰晤士河,奇袭伦敦,击溃英国舰队,迫使英国放弃上次海战的全部收益。

第三次,1672年至1674年英荷之战,为荷法战争一部分,路易十四图谋荷兰,以40万英镑贿赂英王查理二世,并许诺打败荷兰后,割让荷兰一岛两城给英国。法以陆战胜荷兰,长驱直入,荷兰决堤防御,举国入海,全民海战,击溃英法联合舰队。

第四次,1780至1784年,荷兰在法国打击下,趋于衰弱,英国亦以荷兰支援美国独立战争为由,重启英荷战争。

荷战败,从此一蹶不振,失去了同英国的商贸竞争力,英国曾向荷兰借贷了巨额国债,以此为借口,也可免付利息,并在战后,继续以低价,向垂头丧气的荷兰商人收购其国债。

战争红利越滚越大,此前,执世界金融牛耳的阿姆斯特丹,其世界金融中心地位,战后,被伦敦取代,荷兰东印度公司,亦受战败影响,出现了巨大赤字,于1799年宣布破产。

当年的“海上马车夫”及其殖民帝国,终于被英国收拾了,失去北美十三州的巨大损失,转以收割荷兰来补偿。

最后一战的关键,已非海战,而是金融战争。

工业革命以来的英国,面对资本过度的荷兰帝国,采取了国债化的发展战略,向荷兰大举国债,以此掏空荷兰。

资本无国界,唯利是图,就其本能而言,资本能躺平了赚钱,就不会靠战争发财,能以钱赚钱,就不会自动转化为产能,深谙资本的英国人,针对资本过剩的荷兰人,挖了一个国债的坑——将源源不断的荷兰资本转化为英国工业革命的产能,再将工业革命的产能不断输入英荷战争,借荷兰人的钱打败了荷兰。

十八世纪时,荷兰曾向当时欧洲许多国家提供借款,尤其是对英国的投资最多。据统计,1737年荷兰投资英国国债高达1000万镑,占英国国债总额的27.7%;1762年荷兰投资为3000万镑,占英国国债总数的25%;1774年为4600万英镑,约占25%。

英国当时,处于往来帐目亏空状态,是一个资本净流入国,这种亏空,必须通过外资流入来弥补。从18世纪40年代到18世纪末,英国国内储蓄率增长了50%,投资率却增长了80%,这意味着储蓄的增长,不足以满足工业投资的需求,需要外资流入作为补充。在整个18世纪下半叶,英国国内储蓄,仅提供了工业2/3的投资,另外1/3,则靠外资流入,其中,主要就是荷兰资本。

1770年,荷兰人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投资约为100万镑;1791年,英格兰银行股票的1/6为荷兰人持有;1773年英国政府从荷兰借入100万镑,以资助英国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

英国的国债政策,是为工业革命配套的金融革命,一方面,国债为英国提供了筹集战争资金的手段,另一方面,国债的偿还也给英国经济带来了压力。但通过有效的财政管理和债务转换,英国成功地将短期债务转换为长期债务,降低了债务成本,并通过建立偿债基金等方式,增强了公众对政府和国债的信心。

十八世纪,英国不但以工业革命的产能吸引各国的套利资本,而且以金融革命开发的资本市场安顿国际游资,通过发行国债、建立英格兰银行等措施,建立起现代化的财政制度。

对于这一切,乾隆帝也许不了解,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大清朝的盟友荷兰被英国打败了,而且带着打败荷兰人的锐气和杀气到中国来了,“可怕的英国人”啊!往小了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往大了说,是英国利维坦来访中国龙了。

(作者近著:《文化的江山》1—8卷,中信出版社)


刘刚经济观察报专栏作家

自由思想者,独立学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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